第239章 狠

  姚远语塞,不过这件事事关重大,他表面上跟着丞相,也帮丞相干过不少的事,当然知道郭城那个吴国究竟是怎么回事,因此继续说:“吴国是丞相的!”
  “哈?”高明昊愣住,接着收手抱在一起放在大腿上,思考着在郭城那段时间的种种,幡然醒悟,双生死死拍了两边大腿一下,“当初我就觉得怪怪的,感觉对战双方都在划水,我还独自反省来着,感情这些事早就安排好了,惹我上钩?”
  高明昊气道,最后一想,又想起兵符的事,于是望着姚远的双眼,疑惑,问:“荣世厚手上的兵符是真的假的?”
  “假的!迫于压力!”姚远本以为高明昊会忘了这事,不过他既然提起来了,姚远主动做了解释,“高明昊自您离开之后把持朝政,能够被他拉过去的都过去了,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官。”
  高明昊听完姚远这话进行沉思,这段时间来他的消息来源完全被荣世厚掐断,如今他得尽快把能够吸收利用的消息综合起来。便示意姚远继续说。
  “这半年来您不在,宫中也发生了很多事,”姚远想试试高明昊,“太子妃中了毒,据说整个太医院的人都束手无策,娘娘又将此事压了下来,现在也不知太子妃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高明昊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显然他是完全不在乎荣三秋这个人以及他即将出生的孩子。
  一万个人中,至少会有一个对自己以及身边的人非常的狠,他们会真心实意的对身边人好到极致也会对身边的人狠到极致,他们会把最好的呈现出来,也会在危急时刻为了保护自己利益将身边的人一个个送到虎口。
  荣世厚也是人,会疲倦会心累,人拥有感情他都有,一天只有十二个时辰,每个时辰都有每个时辰该做的事。此时晨曦从天边升起来,他的脸直直对着太阳的微光,呈现出一副半透明的状态。
  仆人进来正要问主子是否需要准备洗漱,陛下没管事,朝事几乎都在丞相府进行,因此丞相府成为了商议国事的地方,仆人并不知道今日是否有人来。思来想去照例在晨曦出现的第一时间找到主子,他需要一个新的指示。
  荣世厚才闭上眼不到一刻钟,并没有睡着,刚刚才处理了一堆破事,现在听着仆人的脚步声,心中十分不耐烦,睁开眼睛随手将一边的茶杯拿起来,朝着仆人的脚掷过去。
  仆人吓了一跳,立刻跪在地上,说:“主子饶命!主子饶命!”他不停发抖,不停磕头。
  “滚出去,今日无人来!我不叫你们都别进来!”
  仆人如同大赦般站起身,退着出门立刻跑回来自己的额房间。
  许凄然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何事,她本以为荣世厚晚上会照例到这座笼子里来过夜。她便将匕首藏在自己的大袖中等着时机,时间过去了多少个小时许凄然算不出来,只是现在的她已经睡了很久,肚子因着晚上并未准备睡觉,所以没有遮盖,此时肚子微微泛着疼。
  许凄然思来想去,自己已经醒过来了,搜索记忆,她并没有生前住在这里的印象,对这个地方也没有印象。许凄然站起身,她来到窗前,望着透进来的阳光,她将匕首绑在手腕上,许久未曾使用内力,她运气缓慢但仍旧强烈,许凄然认为自己这一掌下去,这窗再怎么也会多一条缝。
  荣世厚闭着眼,好不容易摸到了周公的脚,忽然听着身后的金丝笼传来一声十分沉闷的声响,他心中调角反射瑟缩,瞬间将自己头挪回正位,心中正在讶异,忽然想起这个金丝笼是个什么屋子。
  荣世厚站起身,一下子没站稳,左脚拐了右脚,呼啦一下摔倒在地上。荣世厚并没有关注自己是否受伤,而是站起身,两只脚走路稍微不太正常,没多久恢复正常。他没多久就跑到金丝笼门前,大喊:“然姐姐,然姐姐你还好么?”
  许凄然愣住,她将搁在窗户上的手放下来,屏息听着外面的声响,思考不久,轻声走到床边,啪嗒一声径直倒在地上,做出一副意外的模样。荣世厚现在之所以不像以往那般直接开门进来,而是在外面问,说明他早就知道我会醒,但是摸不准的那种。
  荣世厚在门口迟迟没听见屋里人说话的声音,取出钥匙插入锁孔,同一时间又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微弱的声音,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推开门,见到许凄然脸色苍白,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荣世厚立刻跑过去,将许凄然抱起来轻轻放在床上,拉起被子将人好好地盖住。此时荣世厚才有了时间好好看看许凄然,他见着许凄然一副迷茫且又十分像小白兔一般的表情,问:“然姐姐?您怎么了?”
  许凄然没说话,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嘴一张一合半天,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荣世厚以为许凄然口渴,左手摸着许凄然的头,柔声说:“不着急,不着急,你一定是渴了。”
  荣世厚松开自己的手,跑到大书房,本准备脚仆人来的,但他见着桌子上还放着茶壶,便将茶壶并着一个茶杯一起拿到笼中。
  许凄然仍旧四周胡乱的看着,听着脚步声忙转头去看,见着是荣世厚,面上的表情轻松许多,许凄然仍旧迷糊的望着荣世厚,大大的眼睛闪现出浓浓的疑惑。
  荣世厚用茶壶倒了一杯茶匆匆递到许凄然的嘴边。
  许凄然愣住,望着荣世厚,似乎是在询问怎么做。
  荣世厚的表情此时十分微妙,一方面猜测许凄然是否失去以前的所有记忆,一方面又认为许凄然忘了自己感到有点点的难过,不过他脸上的表情很快恢复正常,因为他已经打定主意让许凄然重新认识自己,让她爱上自己。
  荣世厚轻轻将许凄然的后背托起来说:“我这么将然姐姐你托着,你慢慢喝一口,会缓和许多。”
  许凄然微微笑起来,张开嘴小口小口的喝着,杯中的茶水很快去了一半,许凄然转头望着荣世厚愣愣地发笑。
  “不喝了?”
  许凄然点头,荣世厚便起身把手里拿着的茶杯放在桌子上,可他感觉到自己被抱着的右臂传来很重的力量,他回头,许凄然就像是孩子抱着父亲那般,死死不肯撒手。荣世厚心中没来由涌起一股异样,这股异样是美好的,他不想抹去。不过荣世厚还是决定起身去放手中的茶杯,于是用空出来的手轻轻拍拍许凄然紧紧锁着自己手臂的那只手,说:“没事的,我不会离开你的视线的,很快就回来,你看,这茶杯我总不能一直拿在手上吧!”
  许凄然做出一副不相信荣世厚的状态,但在两人通过不眨眼比认输的游戏中,许凄然输了,荣世厚伸手再一次在她的头上抚摸着,便起身去放茶杯。期间许凄然的眼神从来没有离开过荣世厚,但藏在身后的右手死死握着匕首柄。
  荣世厚走回来坐到床沿上,许凄然立刻又黏上去,荣世厚一时之间还是适应不了许凄然这般亲密自己,但心中仍旧窃喜,曾经幻想的一切,今日总算是成为了现实。他将许凄然圈在怀里,把自己的下巴搁在她的头顶,用他的头发轻轻摩挲自己的下巴,柔声问:“饿了么?”
  许凄然抬头,两人对视,紧接着许凄然试图张开嘴回答,许久之后她总算是说出一个单音节:“……饿……”
  荣三春回到王府,随便抓了个仆人问:“王爷呢?”
  那仆人见着荣三春,双脚一软,人便跪在地上。
  荣三春吓了一跳,后退一步,想起二十年前的江湖,一个仇杀肆意妄为的世界,死亡在那段江湖中并不常见,或许颜轻玉这一下又将整个王府的老人们沉睡得你将失去的记忆唤回来,似乎更甚。荣三春跳出自己的思维,地上的人仍跪着,瑟瑟发抖,心情愈加烦躁的她急躁喊:“说话,王爷在府上吗?”
  地上的仆人微微点头,还未听到王妃将他自己叫起来,他便只感觉到一阵秋日凌晨的微风过去,因着好奇匆匆往王妃先前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发现人已经消失了,但他还是跪了半刻,王妃仍旧没有过来的意思,于是他便站起来。
  荣三春在颜轻玉常在的院子里站了几息,还是转过头离开,她想要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家。那日她与高明旭相约,高明旭拉着自己的手说‘我不在乎你是谁的女儿,我们成亲之后便是一家人了……’
  荣三春一直相信着,因为在两人成亲不久之后的的确确有了一个家的样子,也以为高明旭是真心想要和自己过日子的,但总是被手下的人查出他在外面沾了些花草,不过两人感情上没什么意外,荣三春也没过问,感情好归好,可总有几近崩裂的纹路,只要没有人去撬,可是……
  荣三春没有继续想下去,腰间还系着长鞭,她知道颜轻玉的武器,轻烟剑,一剑下去,见血的不多,活命的不多。那个叫秧箐的姑娘估计没了。
  荣三春来到平时两人居住的正屋,台阶上有残留的血迹,荣三春蹲下身,右手忍不住伸出来抚摸血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一点儿都不知道。
  清风夹着昨夜残留下来的湿湿的味道,树叶被风一吹扑簌簌的成片落了下来,金黄色中夹杂着一点儿腐烂的绿色,地上已经有一滩落叶,风一吹便激起了千层浪。
  荣三春还在犹豫,她想要转身离开,可自小养成的习惯逼着她举步走到门前,门上了锁。荣三春皱眉看着门上的锁,抽出缠在手腕上的匕首,手起手落,锁落地。
  高明旭颓废地坐在床沿上,见着洒进来的光愣了两息才抬头去看地上的影子,他不想抬头,他失去了一切。
  “不打算解释或者说说话吗?”
  高明旭总算是抬头望了荣三春一眼,冷笑:“有什么好解释的。”
  荣三春见了两人已经有撕破脸的迹象了,她也不想藏着掖着,拉了根凳子,发出沙沙的沉闷的声响。
  高明昊听着这声音愈加的烦躁,他望着地面,地面上积了薄薄的一层灰,在这微弱的光线中格外的显眼,使劲呼吸,便能够问道一股发霉的味道。
  荣三春问着这股味道心中痒痒的,鼻子也痒痒的,她将椅子搁在高明旭对面,实在忍不住打出喷嚏,还来不及用手去捂嘴。
  高明旭皱起眉,望着荣三春,扯开嘴角嗤笑:“不愧是武林盟主,打喷嚏都与众不同。”
  荣三春心中微恼,回敬:“荣王爷简直与当今陛下一模一样!”
  高明旭没说话,至少他同意荣三春说的这句话。
  “只可惜你不是皇帝!”
  “呵呵呵……”高明旭轻轻笑起来,幽幽怨怨的笑声像是从别处传来的,围绕在这间屋子附近周围。
  荣三春不由起了鸡皮疙瘩,这些皇子天生就带有一股压迫感,可是接过来,这一条条龙都被父亲捏住了七寸。
  “和离。”
  高明旭难以压抑自己心中的惊讶,他望着荣三春,潇洒自在,来去自如,就连自己的感情都能完整的控制住,多么令人羡慕的人。
  荣三春心底还是希望高明旭说出一些挽留的话,可事与愿违,荣三春等了很久,空气十分沉默且尴尬,但荣三春失望了。
  “你不说话,表示同意?”荣三春继续问,高明旭还是没有回话,“高明旭,你有种,从来没爱过我却将除你自己之外的所有人都骗了过去,够种啊!”
  荣三春站起身,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奔跑起来,最后用上轻功,来到颜轻玉所在的院子时忽然停了下来,她听见了榛儿的哭声,作为一个许久未曾见自己儿子的母亲,她犹豫了。荣三春寻了处偏僻地儿坐着思考人生,如果她选择留下来,自己痛苦,离开,儿子痛苦,她生了三个孩子,常年来都是她陪着,荣三春自私想着,把孩子都带走吧,反正儿子几乎都是与母亲亲的。
  颜轻玉推开门,几乎在一瞬间就察觉了荣三春的气息,她循着气息来来到一棵大树旁,隐约能够看见树中间有大红色的裙摆来回摆动。颜轻玉想要上前去寻荣三春,转念一想荣三春回来肯定与高明旭谈过,自己上去打扰倒会惹得一身不舒服。便作罢,因此她靠着树干坐下来静静等着。
  薛海棠左等右等等不到荣三春的出现,心中急躁不已,忽然竹音再一次出现在东宫。薛海棠现在看着竹音心中就慌乱不已,但别无他法,便开口说:“蝾王妃吃了早点忽然晕过去了。”
  竹音看了一眼薛海棠,行礼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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