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邵景淮明显不相信邵景安,不过没有出人命已经是谢天谢地了。他放下心来后,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邵景安关心地问:“哥,你不舒服?”
感冒还没好,今天好像还有点发烧的症状,反正邵景淮一整天都不舒服。他冲着邵景安点点头:“不舒服,你也让我省点心。这么大的人了,自己的事情应该要学会处理。”
“我是怕她赖上我,你知道她问我什么吗?她问我我这车是不是我的,我的车一看就价值不菲,她要是认定我是有钱人赖上了我就没办法了,所以才跟你求助。”
白以橙踮着脚小心地从包扎室走出来,不小心崴了脚,也是倒霉。她带好门,转身就看到了走廊上站着的两个人。
邵景淮也在同一时间看了过来,两个人都没有料到他们还会在这见面。
☆、第26章
傍晚的医院门口,晚霞铺满了整片天空,金灿灿的,漂亮得有些迷人眼。
邵景安去结医药费,留下白以橙跟在邵景淮身后走。白以橙看着邵景淮高大伟岸的背影,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这样的想法若是事实,她大概也就不用这样苦苦克制自己的心。
即将在分叉路口分别,邵景淮停步转身,眉眼深邃。他看着白以橙,欲言又止。
白以橙停在他面前,抬起头鼓足勇气问:“是不是我误会了什么?”
邵景淮的喉结动了动,知道她可能在问什么,但是偏偏没有抓住这个机会解释。
“没有。”
“真的没有?”
“白小姐,我弟弟已经赔了你医药费,我们之间应该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再解缠不清了。”
“你弟弟赔了医药费,那你呢?你该怎么赔我的医药费,你把我的心弄的七零八落,难道你觉得你真的不需要做什么吗?”
白以橙对邵景淮妥协了,她真的是很难受,难受到受不了。所有的道理她都懂,但是她却做不到。看到邵景安,看到邵景安开的车,白以橙或许在想,也许那晚出现的并不是邵景淮。就是抱着这样能让自己好受一点舒服一点的想法,她选择面对邵景淮。
可是邵景淮却始终沉默,过了很久才说:“我说过很多遍,我们不可能。”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不可能。如果你对我没有感情,那晚你为什么要亲我?你总不会轻浮到这种地步吧?”
“你现在才知道我轻浮,还不算晚。”
“邵景淮——”
“我觉得我们在医院门口谈论这种事不是很好,不对,应该是「我们」不该谈论这种事。”
邵景淮永远都是这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就像第一次他们见面。以前被邵景淮拒绝,被他冷言相对,白以橙都不会觉得什么,但是这一次,她忽然觉得胸口中了一枪,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鲜血淋漓。她知道自己已经无可救药了,是不是所有的爱情,都会让人这样发疯这样盲目。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眸里是深深的挫败感,她说:“那你告诉我,到底我要怎样,才能停止爱你。你告诉我,我就罢手。”
这个问题真的太难了,因为连邵景淮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停止这一份不该发生的感情。他没有人诉说,没有人解愁,他必须只字不提,必须一个人默默承受。所以白以橙的这个问题,他回答不出来。
既然没有答案,邵景淮就只好用行动表明。他装做毫不关心地离去,动作潇洒而伤人,让白以橙的眼睛觉得很痛,简直就快要流出泪来。
别哭,千万别哭。白以橙一直警告自己不可以哭,只要现在留下一滴眼泪,那她的那些骄傲就会荡然无存。其实从很早开始,她就没有骄傲了。她把她的骄傲都送给了邵景淮,只是每次都被无情拒绝。
回家的出租车上,广播正好播到一首老歌,一句“我对你仍有爱意,我对自己无能为力”终于把白以橙的眼泪给逼了出来。
作为惩罚,邵景淮把邵景安的车没收了,无论邵景安怎么求怎么说,邵景淮就是不吭一声。邵景安的直觉告诉他,邵景淮有心事,而且很有可能——跟今天不小心撞到的那个女人有关。
因为在医院,他能明显地发现邵景淮的眼神变了。
“哥,你跟那个人认识?”
“这不关你的事。”
“我从来没见过你会为一个女人皱眉头,是上次你让我查的那个吗?那个哥哥跟宁溪姐一起出意外的——”
“不是你的事你就不用放心思在上面,这件事不许再提了。”
今天的邵景淮脾气好像格外不好,邵景安一时也有点怕,只好缄默不语。
过了许久,邵景淮意有所指地对邵景安说:“你现在还小,但也算是个大人。有些社会责任心应该要有,不要对所有的事情都视而不见。”
“什么意思?”邵景安不懂邵景淮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
邵景淮深深地看了一眼邵景安,说道:“回学校,好好学一些做人的道理。不要总是无所事事,把自己弄得像一个不学无术的富二代。”
“我知道了。对了,前几天有警察找我。”
“你又犯事了?”
“当然没有,就是他们问我一些事情,说我可能是一起性/侵案的目击证人。”
邵景淮顿时意识到什么,很久之后才装做平静地说道:“刚才说这么多,指的就是这件事。”
白以橙平复心情回到白家,发现林恩还没有回来,更过分的,是白和睿竟然已经找来律师拟好了离婚协议书。
吴律师收拾随身的文件包,出门的时候正好与白以橙打了个照面。他礼貌地点头,多余的话也没有多说,就拣重点说了离婚这几个字,然后离去。白以橙在原地愣了一下,马上冲到白和睿的书房质问他。
“哥,你到底想干嘛?”
白和睿面无表情地抬眼看了一眼气冲冲的白以橙,冷漠说道:“跟林恩离婚。”
“你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哥,你以前追了林恩多久?你当初那么信誓旦旦地跟我说,你会一辈子对她好,即然娶了她就不会辜负她。可是为什么现在你要这样怀疑她,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就给她判了死刑?!”
“有些事情你不懂。”
“我为什么不懂,你们现在好好的在一起不好吗?有什么问题难道不能好好地坐下来谈一谈?一定要用这种最残忍的方式吗?”
白和睿的双手悄悄抚上自己已经毫无知觉的大腿,把最苦涩的那部分咽了下去。他对白以橙说:“你哥哥是一个废人,凭什么要一直绑着她?她那么好,理当有更广阔的天空。”
“哥……”白以橙的眼眶里泪水积聚,突然明白过来,白和睿大概是真的下了狠心的。
“你知道这些年,在你和爷爷,以及所有人面前,我们表现出来的恩爱背后,藏着多少不能言说的苦楚吗?我会突然发脾气,后院的盆栽为不知道摔了多少个。每一次都是林恩默默地陪着我,然后趁大家发现之前将一切恢复原位。她为我受了很多委屈,她都不说,一直忍着。她越是这样,我就会越恨自己无能。以橙,我已经是一个残疾人了,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不可能让她一辈子这样委屈地跟着我。”
“可是这些事小恩知道吗?你都没有跟她商量,你怎么知道她愿意离开你?你这样是不公平的。”
“我知道她应该有了让她开心的人,现在选择让她走,是最好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还是在怀疑她肚子里的孩子?”
“没有,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以前我用一双腿来绑着她,难道现在还要用孩子吗?我已经跟律师说好了,我所有的财产,都给她。”
“哥,你这样根本就是不负责任。林恩她根本不会要你的钱,你真的要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爸爸?”
说到这,白和睿苦涩地抿唇:“没有爸爸,总比有一个不能走路的爸爸,要好。”
这句心酸的话让白以橙的眼泪霎时就掉了下来,她哭着问白和睿:“你是不是怪我,是我以前那么冲动任性,硬要你开车出去。其实现在坐轮椅上的人应该是我,这所有的一切,全都怪我……”
“你是我的妹妹,我为什么要怪你?”
“不,你应该怪我的,我什么事都做不好,我连自己的事都处理不好,现在还想要管你的小恩的事。”
“以橙——”
“哥,我会找个人结婚,过最好的生活,不会让你担心。所以你去美国吧,为了小恩,为了还没出世的孩子,还有我们一家,好不好?”
关于去美国做手术这个问题,白和睿考虑的不比白以橙少,所以他一直不愿意提。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用命悬一线的手术换一双不知能否完全恢复的腿,他不愿意去赌。
“你累了,回去休息吧。”
“哥——”
“比起我自己,我更希望你好。不要再管我的事了,去爱你爱的人,过你的生活。”
爱她想爱的人,可是……
白以橙好想告诉白和睿,她爱不到最想爱的人。这个世界那么大,她偏偏遇到了一个最冷心肠的人。可惜这些她都不敢再对白和睿说了,她怕他为她担心。
走出书房,白以橙走到后院,看着表面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几盆盆栽,心里突的一酸。
这世上没有谁是完全过得心安理得的,没有谁是真正意义上的开心快乐热爱生活,他们身后总有一股力在推着他们前进。时间很凶残,你回头,就会被咬的满是伤痕。
在白以橙发呆之际,她再次接到了公安局的电话。
“喂,白小姐,你的案子的目击证人已经找到了,下周三开庭会到场作证。”
“目击证人?”
“噢,你可能还不清楚,我们上次是跟你的哥哥说的。就是监控视频里那辆红色跑车的主人。”
白以橙的心顿时一紧,她的声音忽然颤抖起来:“我能问问那个人姓什么吗?是不是……姓邵?”
“咦,你怎么知道?没错,是姓邵,还是在校大学生。那天他以为你们是小情侣吵架,所以没有多放在心上。”
就是在这一刻,白以橙觉得自己灰暗的天空,好像又亮了。
☆、第27章
要找到邵景淮并不容易,白以橙突然发现这城市那么大,没有了那些命运捉弄的偶遇,她根本找不到他。
先前在医院简单处理了一下的右脚脚踝隐隐做痛,不碍着走路,可走的多了也会难受。白以橙不去管脚伤,先是跑到了时代,已经关门的时代大厦没有一丝灯火。她抬头看向邵景淮平时所在的楼层,也没有看到灯光,心里知道他不会在这。
可是除了这,她也不知自己该去哪找他。很多事情的豁然开朗,她想找他倾诉,也必须要找他倾诉,还有一定要问他一句,为什么不否认不解释。
白以橙在时代大厦前面的广场坐了很久,想起上一次她也在这见过邵景淮,想起他们之间的你不说我不语,相互打着哑谜。
想着想着,白以橙就笑了,眼泪像晶莹的玻璃珠掉落下来,沾湿了卷翘的睫毛。她伸手擦了一下眼睛,忽然听到一阵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就像那一晚她在餐厅等他,而他姗姗来迟。
邵景淮深皱着眉头出现在白以橙面前,他犹豫的脚步在她抬头的那刻,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他看着她,夜色之中她通红的眼睛,削瘦的下巴,看上去是那么惹人怜。
他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一切尽在不言中。
白以橙从台阶上起来,拖着有点痛的右脚一步一步走到邵景淮面前,开门见山地问:“为什么我问你那么多次,你都不说?那天出现的人是你弟弟,你一定也早知道了,为什么不解释?”
“有解释的必要吗?”白以橙已经知道那是个误会,虽然有点出乎意料,可邵景淮还是尽量保持着平静。
“为什么没有必要?我因为这件事,因为你,日日夜夜都受着心灵上的折磨,如果你早点解释——”
“所以你也认定我是见死不救、眼睁睁着看你深陷险境的那种人,你没有想错,我就是那种人。如果那天是我,我可能也是这样不施以援手。”
“你不是那样的人。”
“你对我了解有多少,就能对我是什么样的人而下结论?很早之前我就劝过你,不要太自以为是。”
邵景淮句句带刺,戳得白以橙满身伤痕,可她仍不愿放弃。
“我没有自以为是,如果你对我没有好感,那天你不会出现在我店门口,不会帮我打发那个人走。如果你真的像你说的每句话那样,你又怎么会在酒店亲我,更不会现在走到我面前跟我重复争论这些问题。你为什么不承认,难道你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
“什么叫勇气?明知道不能在一起还要偏偏在一起的那就叫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