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那主要原因是什么？”
张耀申无力地叹气：“你能过来看我，我心里已经很感激了，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我没必要更不想隐瞒你任何事，你先坐吧，别看这屋子破还有味儿但我家东西都是干净的。”
叶秋涵倒没那么娇气，学医的什么场面没见过，她走了两步坐到了张耀申的对面：“那你说吧，我记得你不是说想让刘心媛帮你转科吗？”
“我吃亏就吃亏在自己太急功近利了，而且也太自以为是低估了别人的智商，我以为自己很聪明可以利用刘心媛帮自己转去心内然后再甩掉她，事实却是刘心媛比我谋算得深远多了！”
叶秋涵不解地问：“你的意思是刘心媛她其实也在算计你，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张耀申神色复杂地看着叶秋涵，一双原本有神的眼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显得有些死气沉沉：“因为她认为你喜欢的人是我爱的是我，所以在你去法国的时候她故意接近我想通过拆散我们来打击报复你，但当她知道我们已经彻底分手，而你对我已经不再有任何留恋一心和程楚潇在一起的时候就更加恼怒了，原本的报复行动也升级了，所以我才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她……，为什么要打击报复我？”叶秋涵问时犹豫了一下，因为她已经隐约明白刘心媛的意图。
“因为程楚潇拒绝了她却喜欢你，这是我出事之后找她帮忙她当面和我摊牌时说的。”
果然是这样，这个刘心媛的想法也太不可理喻了，比起看似无法无天实则重感情讲义气的蒋方轩来，她显然是心术不正！
“那她是怎么算计你的？”叶秋涵忍着气问。
张耀申皱眉：“其实我自己也有错，如果我不是那么贪婪那无论刘心媛耍什么花招也不可能得逞。我不是一心想去心内吗，刘心媛也答应了还说她大伯刘院长那边也沟通完了，只要我们科陈主任肯放人她那边就肯定能接受我。我信以为真和陈主任私下说了这个事儿，陈主任听完当场就发了火说我是异想天开拿工作当儿戏，还说科里的人事调动是要经过层层审批不是谁说来就来说走就能走的地方！我一下子就着急了又去找刘心媛想办法，刘心媛也真是给我出了个主意。”
“什么主意？”见张耀申停了下来，叶秋涵赶紧追问。
“她说让我故意犯个不大不小的错误，这样陈主任就能彻底明白我想离开心外的决心了，肯定不会再留我。”
“这话你也信？”叶秋涵不可思议地看着张耀申，怀疑他是不是被人下药了，不然怎么智商一下子就成问题了。
张耀申动了动嘴角摆出一个要笑不笑的表情：“我可不就是鬼迷心窍了，当时也不知怎么的一扑心地就想着能去心内赚大钱，还真就按照她指点的去做了。”
叶秋涵也感无力：“那你又做了什么？”
“当时于伟主任有台比较简单的手术由我做助手，手术很顺利所以于主任离开手术台时让我做关胸缝合，我想这是个机会缝合差一点也影响不大顶多重新弄下，就让他们以为我能力不行好了。没想到老天像是在惩罚我一样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一走神不小心就碰破了患者的心脏外壁，血当时就喷了出来我一下子就慌了马上用止血钳止血，结果破裂范围扩大，我眼看着监护器上的血压数值迅速往下降已经什么都反应不过来了，后来于主任跑回来重新刷手上手术台对患者实施抢救。”
张耀申说到这里突然低下了头，叶秋涵的心悬在了半空：“那患者最后怎么样了？”
“没抢救过来，心跳停止了。”
叶秋涵恍惚了一下，张耀申犯的还真不是刘心媛说的那种不大不小的错误而是一个十分低级的错误，碰破心脏外壁只需用手指压迫止血就好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没想到却造成了医疗事故，张耀申心存歪念付出惨痛代价的却是患者本人未免太不公平了。
“那你停职要停到什么时候院里领导有没有说？”
张耀申耸拉着脑袋摇了摇头：“没说，于主任也因为这次事故被通报批评了，陈主任和院里领导正在和患者家属协商赔偿的事，我不求别的只求能保住这份工作就好，不然一旦被开除有了这次的污点不可能有医院会要我，我就只能转行了。”
“你这样的工作态度还真不如转行呢！”叶秋涵虽然气极但最后也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张耀申抬起手痛苦地捂上了眼睛：“秋涵，我知道自己不是东西，我现在每天晚上只要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不断地回想起手术台上那张没有生气的脸，一想到这个人是因为我的失误才没了命我心里就充满了内疚，从事发到现在我没睡过一天好觉！但我除了愧疚没办法再多做些什么，我因为还有父母要养活，他们为了供我念书累死累活地辛苦了大半辈子，我不能让他们到老了连生活保障都没有，只要院里领导愿意再给我一次重新上岗的机会，我后半辈子都会认真努力地工作去赎罪！所有发生的事都怪我自己痴心妄想，算计别人到头来却算计了自己，我后悔当初没听你的警告还故意设计你，我是个罪人！”
叶秋涵本来打算大致听张耀申说说停职的经过之后，再安慰他几句然后就谈一谈他母亲去医院找自己的事，但现在却说不出口了，因为不管张耀申当初抱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心理接近刘心媛，刘心媛却是因为要报复自己打定主意要整治他的，又看了一眼被愧疚折磨得无比痛苦的张耀申，叶秋涵开始考虑自己到底要不要求二叔帮他一次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70章
叶秋涵和张耀申面对面地坐着谁也不说话，好一会儿张耀申才抹掉脸上的泪水对着叶秋涵无力地笑了笑：“秋涵，我的事儿你也别为难，我以前那么对你现在也没脸再让你帮我，你要是不嫌弃那就留下来吃顿晚饭再走。”
“不吃了，不是嫌弃，是因为楚潇还在外面等我。”叶秋涵现在很矛盾，一方面张耀申如此诚心地认错让她很感动，而且再看他们一家三口挤在这间小屋子里也实在是让人同情；可另外一方面她虽是有心帮忙但这次的医疗事故毕竟是张耀申犯的错，院里肯定是要对患者家属进行赔偿的，自己就算求二叔出面也未必能行，而且还容易吃力不讨好引来领导的反感。
张耀申微愣：“他送你来的？”他还以为叶秋涵应该是瞒着程楚潇来看自己的。
叶秋涵点头：“是。”
张耀申这次笑得有些失落：“我到底还是不如程医生大度，这要是换成是我肯定不能让你过来，我虽然是自己没有好好珍惜你，但也输得心服口服。”
叶秋涵不太想谈论这个话题，因为她还在想着如何与程楚潇分手呢，于是笑了下说：“以后别再提这件事了我们都有自己的过失，你注意身体我先回去了，至于能不能帮上忙我会先和我二叔商量一下，你别报太大期望。”
“秋涵，你到底是个实心眼的人没有和我说那些场面话，我很高兴在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你还能保持一颗单纯心，我也会用最诚恳的态度去求领导给我一次悔过的机会，你不用为我操心了。”
叶秋涵叹气也不再多说转身直接往外走，张耀申赶紧从床上跳下来要送她，但却是猛然感到头晕幸好他反应快扶住了床沿不然非摔倒不可。
叶秋涵见他这样子明显是营养没跟上，立即拿出钱包看了看只有一千多块钱，给自己留了二百其余的直接放到了小床上：“这钱你拿去补补身体，我没有施舍你的意思，你别多心。”说完她立即就跑，生怕张耀申追出来把钱还给自己。
等她气喘吁吁地坐进车里时，程楚潇奇怪地问：“你跑什么？”
“哦，没什么，我看他们一家过得挺艰难的就留了点钱怕他们不要就跑出来了。”
程楚潇听完没说话发动车子后才淡淡地问了一句：“你想帮张耀申？”
“是有这个想法，但还没决定。”
“你对他还有留恋或者说还有感情吗？”程楚潇问得很直接。
叶秋涵刚想回答没有，可忽然转念一想这不就是个很好的分手借口吗，于是略一犹豫便小声说：“我没办法看着他不管。”
程楚潇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握着方向盘的指关节却开始发白，这时如果他能保持平时的冷静去观察叶秋涵的话那么很容易就会看出她的心虚，只可惜感情就是这样投入得越多越容易迷失，程楚潇到底还是失去了读心术般的心理分析能力，他双眼紧盯着路面好一会儿才说：“秋涵，我从没有因为自己能力出众、因为自己是个强者而感到困扰过，不过这段时间你深深让我体会到了这种感觉，张耀申无论犯了什么错只要他表现出失意低落的样子你都可以原谅他，而我在你心里却是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很轻松地去面对不需要任何安慰，是吗？”
面对程楚潇的质问，叶秋涵还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因她也确实是这么想的，在她看来程楚潇没有弱点即使是遇到了挫折对他来说也算不上什么，所以分手这件事她只想到自己会很痛苦却从没认为程楚潇会受到多大的打击。
“秋涵，我是人不是神，你这样对我公平吗？”程楚潇的语气里透着疲惫，却没有一点生气的意思。
叶秋涵低头不语，她已经不打算留在心外了，转科的事其实很好办，女医生转出心外大家都能理解领导也能很快批准，转了科室以后也就没了和程楚潇见面的机会，等合约期满就凭他这种抢手的程度也不可能继续留下来，所以尽管听他这样问挺心痛的但还是忍住了没松口。
两人一路无话，程楚潇仍是将叶秋涵送到了她家楼下看着她进电梯才回去。
周一上班，叶秋涵和程楚潇一起往办公室走，孙迪突然拦在了两人面前：“秋涵，你最好还是躲一躲。”
“怎么了？”叶秋涵想不出自己又得罪了什么人，她下意识地看了程楚潇一眼，见他对自己点了点头心里顿时有了底气。
“小张他妈妈又来了，还带了个锅说是给你送饭。”
什么！叶秋涵半张着嘴看着孙迪，还没等她说话就听王宝琴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秋涵，阿姨都等你半天了，还好这个锅保温。这是我起大早熬的小米粥特别补身子，这还有六个鸡蛋你也一起吃了。我就说你不可能丢下我们家耀申不管，再怎么说你们在一起也有十年了，这么深厚感情哪是一个刚来两天半的外人能破坏的，你给的钱耀申都告诉我和他爸了，以前的事我们都让它过去，以后我们一家人好好相处！”
王宝琴说着就把程楚潇挤到了一边，她也算能耐一手拿着锅手腕上还挂着个袋子，另一只手直接挽住了叶秋涵的胳膊架着她就往办公室走。
叶秋涵本想挣脱开，但一想到自己的计划就顺着王宝琴的意和她一起走开了。
程楚潇静静地看着她们两人离开，孙迪则不可思议地喃喃自语：“秋涵是不是疯了，怎么还愿意和张耀申复合！”
程楚潇听了这话转过头说：“谁说他们复合了，秋涵是我的女朋友。”
孙迪立即捂上自己的嘴连连点头，然后也赶紧走开了。
程楚潇回到自己办公室将公文包扔到一旁自己坐在椅子上沉思，他是不是过于仁慈了才导致张耀申居然如此不知死活地来抢自己的女人！
拿起电话拨通了张耀申的手机，对方很快就接了电话：“哪位？”
听那急切地声音想必是以为医院给他打电话找他说工作的事，程楚潇撇了下嘴角：“我是程楚潇。”
“有事？”张耀申的语调降了不少显得很失望。
“想和你谈谈。”
“我和你有什么好谈的，不过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事，你说时间和地点吧。”
程楚潇轻哼了一声：“我现在就是在和你谈，没想约什么时间和地点。”
“无所谓，有话你就快说！”张耀申的语气有些恼怒。
“你和你的家人不要再试图接近秋涵。”
这下张耀申彻底火了：“什么叫试图接近？秋涵本来就是我的女朋友，要不是你利用职务之便拐她去了法国，你以为她会和你在一起吗？我告诉你，秋涵的心永远都在我身上，她是一时被你迷惑了，昨天来看我也是她主动的，你能监视她的人还能监视她的心吗！”
“如果你没有让你母亲来找她，她根本就不会知道这件事，如果你没在她面前表现出落魄可怜的样子她更不会同情你怜悯你，你借这个机会让你母亲过来纠缠倒不失是个好方法。”
张耀申则是重重地哼了一声：“程楚潇，你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故意对秋涵封锁我被停职的消息，只不过有些事也不是你想瞒就能瞒的。”
“我没空和你多说，谈条件吧，我只有一个要求从今以后你和你家的人远离秋涵。”
“那我也只有一个条件，就是恢复原职回医院上班。”
程楚潇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张耀申，我想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我说的谈条件指是如果你按我的要求做了，那我可以不阻止你回医院来，并没说会帮你回来。”
“程楚潇，你是不是以为我张耀申是能任你耍着玩儿的，我告诉你秋涵就算不和我在一起了她也不会眼看着我出事不管的，我比你更了解她比你更知道如何掌握她的弱点，我好不了你一样不能过舒心日子！”张耀申一顿大喊气得差点摔电话。
程楚潇靠在椅背上转过去看着窗外，眼神冰冷：“既然你这么热爱医生这个职业，那我可以妥协，我会帮你让你尽快回来工作。”
“这还差不多，以后别太目中无人了，我等你消息。”
放下电话，程楚潇想了想又给院长方育桦去了个电话。
叶秋涵回办公室劝了半天才让王宝琴将小米粥端走，然后她看着桌上的六个鸡蛋苦笑，自己又不是坐月子拿这些东西来做什么，还有张耀申是不是也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以为他们之间还有复合的可能。
只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因为没时间出去所以叶秋涵决定先给二叔叶之林打个电话说说最近的事。
“小涵啊，你转科二叔是不反对的，心外确实不适合女孩子，不过张耀申的事你最好还是不要管了，听你说完二叔觉得他这次虽然是失误但这个人品质很成问题，你帮了他这一回他短时间内也许不会再出什么事，可五年后十年后呢谁能保证他又遇到什么不能抗拒的诱惑，到时受害的又不知道会是哪个患者了。这个人心术不正，为了私利居然拿患者的生命开玩笑，他真的不适合做这一行，你呀以后可不要再管他的事了，离这种人远一点！”叶之林听侄女说完整件事的经过不由得眉头紧皱，没想到张耀申本质这么坏。
叶秋涵自然也知道二叔说的有道理，也明白这个忙确实是不应该帮，所以赶紧答应：“我知道了，二叔。您别生气，也别担心，我不会再提这件事了，那转科的事我什么时候说比较好。”
“这才是好孩子，转科你先和你们主任商量一下，我这边再找育桦透透话，你先想好想去哪个科室，太热门的估计要等机会。”
“我也不想去太热门的科室，普外就行其他的将来看发展再说。”
“那好，就这么定了，你再和你爸妈说一下。”
叶秋涵和二叔通完电话，然后就去了主任李文东的办公室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李文东叹了口气：“小叶你的想法我能理解，从我们科转走的女同志也不少，不过呢我还是希望你再认真考虑一下，毕竟你已经当上了住院总医师，发展前景非常好，这要是转走之后一切可都要从头再来，很不容易的。再说程医生也很看好你，这是多难得的机会啊！”他肯定是不想叶秋涵转科的，因为有很多事程楚潇是为了叶秋涵才妥协的。
叶秋涵虽然打定了主意但又不能不给李文东这个面子，只好笑着说：“其实我和大家处得这好也不想离开，可就是感觉压力太大了，既然主任这么说那我再回去考虑一下，如果实在不行还请您多谅解。”
“好！好！你认真考虑不要着急，要不就等年底再说，到时科里再给你评个优秀，这样你就是转走了也有资历在身好说话。”
叶秋涵赶紧道谢，没想到李主任会这么照顾自己，心里很感动。
四天之后，众人期盼的麻醉界的神话程楚潇的姐姐程楚婧终于来了，大家都很激动特别是麻醉科的主任李直一大早就跑到了心外等着见一见这位神奇的同行。
叶秋涵自然也好奇得很，她虽然也想凑这个热闹但无奈早早就被程楚潇叫去了办公室。
“你有急事？”程楚潇看着自己对面坐立不安的叶秋涵问。
“大家都等着你姐姐呢，我也想去看看。”
程楚潇好笑地说：“她来了自然是要来见我的，你在这儿等不是比较好？”
在这儿等算怎么回事呢，像是很正式地见他家人一样，叶秋涵可不想再把事情复杂化。
“我还是出去吧。”
程楚潇还想再劝，这时办公室的门却被人推开了：“楚潇，我亲爱的弟弟，你怎么没有出去迎接我！瞧瞧，我把谁带来了，这可是个大惊喜！”
站在办公桌旁边的叶秋涵这会儿却没心思去看一阵风似的拥抱住程楚潇的美艳女人，她的注意力全被门口那个身形娇小表情却和程楚潇如出一辙的女人吸引过去了！
看着那个女人冷冷地注视着程楚潇，叶秋涵心里隐约泛起了一种微妙的感觉，因为在那女人的眼神里她竟看出了些许敌意，这可真是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