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赵孟清垂头看了看下面,摇了摇头。只要守兵还在,他们就永远无法悄悄溜下塔去。倘若杜浒不在场,凭着以前的经验和手段,他或许还会试着一搏;然而杜浒的谨慎似乎让他没那么有信心了。
他哑着嗓子,小声问:“有人身上有水吗?”
奉书把随身的酒囊解下来,摇了摇,里面还有一半的酒。赵孟清身上有一袋子炒米,几块腌肉,都拿了出来,小小地堆了一堆。杜浒看了看奉书的酒囊,皱眉道:“你也开始喝酒了?”
“我……”本想理直气壮的说关你什么事,却在那一瞬间变成了小孩,“平时不喝的,前天……前天要泅水,所以……”
赵孟清问:“你们认识?”
奉书立刻道:“是我师父。姓杜……”
赵孟清眼中闪过一点点惊讶,一点点疑惑,正色道:“失敬。”
杜浒点点头,却没有正眼看他,也一句都没有询问赵孟清的身份,而是自身边摸出一个酒葫芦,拔开塞子喝了一小口,盖紧,放到了那堆公用财产中间。
奉书鼻子一酸。他用酒葫芦喝酒的样子,还是一点没变。连那酒的气味,都熟悉得让她心软。
一点点食物和酒。酒是不能当水喝的,虽然能解一时的渴,但却会使身体脱水。这个道理三人都明白。
杜浒将酒囊递回奉书手里,“擦擦你的伤口,不然会恶化。”
就是这么一句似乎是关心的话。不过更有可能是他怕她伤势加重,拖累其他人吧。
奉书忽然又想哭,连忙忍住了,接了过来,头脑一阵晕眩。伤口其实已经开始恶化了。她能感到腿上的皮肉慢慢肿了起来,一跳一跳的疼,似乎有火焰在烧。她觉得冷,也许自己已经发烧了。
她背过身去,咬紧牙,扯下一块干净衣料,刚要倒酒上去,手臂却忽然被轻轻扯住了。她浑身一颤。
杜浒低声说:“先别擦了。这酒另有用途。”
奉书一怔,又恨又气。他果然是专门给自己找罪受的。
赵孟清问:“要酒做什么?”
杜浒慢慢道:“我们只要把底下的官兵引开,就能下得塔去,溜到厨房、仓库、或者不知什么地方,总好过在这里等死,对不对?”
奉书和赵孟清齐齐点头。可是,怎么把官兵引开?
杜浒又说:“早先我瞥见,这塔下大殿里有三尊木质佛像,经文、香烛无数,很容易烧起来。我身上有火折。”
要是大殿起火,官兵要么救火,要么逃命,肯定无暇顾及其他。至少,兵力会被分散许多。
赵孟清依旧疑惑,低声道:“可是我们进不去大殿……”
“当然不是从正门。大殿后面有小窗。”
“那窗进不去人。”
杜浒胸有成竹,“伏在窗外,只要倒吊在第二层塔檐外面的铜护栏上就行了。”
“那,那也和佛像经书隔了丈来远。火折子那么轻,扔不了那么远,肯定会灭的。”
“当然不是扔火折子。我们需要引线。”
赵孟清愈发觉得杜浒异想天开,“引线?”
奉书却觉得自己有些明白了,慢慢盖紧手上的酒囊,递回杜浒手里,“这些酒够么?”
酒能燃烧。只要将酒液倾洒到预定的地点,就会变成一条移动的引线,把火焰引到它该去的地方。
杜浒看着她,忽然低声笑了,“这种事需要手劲和准头。你俩谁都没这个本事,看我的吧。”
明明是一句毫不客气的奚落,但其余两人谁都不以为忤。
赵孟清的双眼甚至在发光,“事成之后,怎么接应?”
杜浒朝西面的月亮门一指,“官兵会从那里冲进来。往反方向去便是。”
然后他一翻身,消失了,就像突然跌落下去。低头一看,才看到他已经降下了四五尺的高度,稳稳地贴在塔壁上。
赵孟清看着他的背影,由衷赞叹:“你师父真有本事。”
奉书沉默好久,才淡淡道:“嗯,我是怎么也及不上他的。”
赵孟清不明白她为什么无动于衷,刚要发问,突然小声欢呼起来。一道淡淡的烟已经飘出了殿门,上升,一直飘到他的鼻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 听谁的?当然是听奉丫头的……
再给大家出一道思考题。大都已经戒严,城门紧闭到处捉刺客,三个人怎么能逃出去呢?(安全了才有心思吃醋摊牌谈恋爱是不是)
第208章 0142
·世事两茫茫,故人亦流落·
守在门口的官兵立刻慌乱起来,叫道:“走水了!”“快去叫和尚!”“大殿失火啦!”立刻有脚快的去报讯了,还有几个人惶然无计,热锅上蚂蚁般站着。
奉书心中的自豪简直要满溢出来,暗暗道:“谁让你们在佛寺里骂脏话,报应来了吧!”至于为什么反而报应在佛像身上,她倒没想。
赵孟清用力拉了她一把,“快下去,趁现在!”
可是奉书腿上使不出一点力,勉强滑下去一点点,塔身一个凹凸,就过不去了。
殿内噼噼啪啪的燃烧声已经清晰可闻。又有三五个官兵掉头跑去挑水救火。赵孟清急急催促她,可她不敢用力,只怕下一刻就直接滚下去。
杜浒已经从铜栏杆上翻了下去,一跃落地,几个翻滚,消了下落的力道,急奔上前,冲上喊道:“把她丢下来!”
声音淹没在隆隆的响声中了。一尊小佛像似乎被烧得倾倒了,重重落在地上,震得地面晃了一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