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你记住了吗?

  这一次和南城博纳的会面,宋七月全程在旁聆听,两个男人。都是一样的英武不凡,却也是有差异之处。莫征衍从来都是从容悠远的,这和莫家是分不开的莫大关系。而李承逸,他言谈举止也是一等,看的出也是出生于大户人家。
  李承逸西服笔挺,黑色西服配了烟灰色衬衣,压抑暗沉的色调,比起莫征衍的黑白分明来,更为沉闷了一些。只是那一头短发,将整个人都提升了,他饱满的额头。露出两道剑眉,是非常漂亮的眉形,浓密的两道,棱角不算分明,却也充满了气势。
  李承逸笑应着,莫征衍和他缓缓而谈,就此次项目失利一事谈了许久。
  这最终,李承逸道,“这次的项目。还要看莫总您的意思。我这边就等着您的答复了。”
  “既然这样,李总这么信任我,我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莫征衍回道。
  “那我也不打扰莫总,再去拜访一下尧总。”李承逸道。
  “宋经理,送送李总。”莫征衍唤道。
  宋七月微笑,迎起了李承逸,将他送出办公室又是送往了电梯,亲自将他送到了海外开发部。在海外部的秘书间此处停留,更是直接送李承逸一行来到了副总的办公室。
  副总秘书继而接手了,便迎着李承逸而入。
  “咚咚。”秘书敲门进去,随即李承逸也瞧见了莫柏尧在内。
  “尧总,李总到了。我把人送到您这里了。”宋七月微笑着说道,让这办公室气氛显得活络了许多。
  “宋经理,麻烦你了。”莫柏尧笑道。又是迎向了李承逸,“李总,好久不见了。”
  李承逸和莫柏尧先前因为项目合作的关系,所以早就是认识的,他们之间是旧相识。现在见了面,不过是问候一句,李承逸又是道,“宋经理这一路送我过来,太周道了。”
  “哪里的话,都是应该的,李总是贵客。”宋七月应声道,“那李总和尧总慢慢聊,我不打扰了。”
  宋七月说着,微笑退去。
  莫柏尧比了个手势,便是请李承逸坐下了。
  李承逸缓缓而坐,从总经办坐到了副总办,不过是换了个地方,他的视线瞥了眼女人离开的方向,那扇门合上。
  “李总这一路过来辛苦了。”莫柏尧笑着寒暄。
  李承逸慢慢收回了视线,对上了莫柏尧,“也就是飞了一段路,上去睡了一会儿就到了,下了机就有人来接待,一路上聊着,不觉得辛苦,也不觉得闷。”
  “聊了一路?”莫柏尧挑出了那关键词语。
  “可不是聊了一路。”李承逸道,“这位宋经理的口才真是不错,怪不得是市场经理。”
  李承逸想起方才,从这位宋经理接到自己开始,明着是在和自己随意攀谈,聊着港城的风土民情,更是询问南城的情况,但是这话里行间却又能自然而然的带入到博纳公司的现状,以及项目问题症结,这手段这能力,可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董事长委任的,口才当然是好。”莫柏尧笑应,他抬眸问道,“李总对宋经理印象不错。”
  李承逸道,“能进莫氏高层的,各个都是能人。”
  更不要提是在莫总亲许之下,派她去接应的,又来了这么一出试探,这更是能人中的佼佼者。
  这位宋经理,她是莫征衍的人。
  总经办处,宋七月送了李承逸归来,她折返进了办公室。
  莫征衍还坐在方才会客的沙发里,没有起身过,仿佛是在等待她的归来。她走向他,在他面前坐下,“你也见识过了,这位李总可是滴水不漏。”
  从接他至莫氏这一路近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无论她如何使用各种方式来套话,都没有打破过关口,打听到一丝半点的详情来。而到了莫氏,自始至终,他也不曾给予任何的观点,眼看着这是全凭莫氏做主了。
  可是实际上,这个人不动声色的本领绝对是高干的。
  李承逸放了一点关键出来——资金到位!
  资金不到位,连饭局都不应。
  越是这样闷声不响静观其变的人,越是一头凶猛的猛兽。
  “水滴都能穿石,再滴水不漏也总有缝隙。”莫征衍扬唇说道。
  “莫总怎么说?”宋七月问道。
  莫征衍道,“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就是了。”
  就南城博纳合作失利一事,博纳的总经理已然亲临港城,那必定是要给一个结果。而今次的结果,也是至关重要的。这是莫征衍重回莫氏的第一关,宋七月也是知道,这是重新树立威信的一关。
  公关危机方面已然交给了楚烟,她着实负责。楚烟是公关里的一把好手,在港城这么多年,人脉也是颇广,应酬交集陆续放出媒体消息。
  只是这一次,起始却全都是负面消息不断。
  宋七月和楚烟碰头,“这是要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莫总吩咐的,我照办。”楚烟笑道。
  现在的情况有多糟糕,那么之后反弹的劲头就有多强韧。
  “不过,这负面消息那么猛,背后捣乱的人也不少。”楚烟又是道。
  宋七月一笑,“总有人调皮捣蛋。”
  “说的跟你家儿子一样。”
  谈起儿子,宋七月还真是想他了,等回了家好好抱抱他。
  这之后,宋七月负责洽谈市场,完全依照上级指挥。而莫征衍则是派了齐简和何桑桑两人出去,打通政府机构的脉络。
  至于最为关键的资金方面的问题,这也是一则难题。眼下,莫氏不会为了失利项目从而拨款,一来是行不通,二来也是内部流动资金也没有这么多了。如果还要继续完成此次的合作计划,那么就必须要有资金镇压。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有钱好办事,哪怕是到了阴曹地府,也是同一个道理。
  只是现在这钱又要从哪里要来?
  宋七月暗自算过一笔账,先前为了挽救宋氏,莫征衍将手上的资金全部拿出了,分别买回宋氏的股份,以及用于海遂项目的工程款。后来又因为骆筝一事,虽然划走的钱款都仍旧在,但总归是损失了,毁约的那部分钱款,莫征衍自行缴纳,这又流失了一笔。
  她不得不担忧,“征衍,你的私房钱到底有多少?”
  “都在你那里了。”莫征衍却是直接道。
  宋七月愕然,都在她那里?
  在肃城的时候,工资上交时,莫征衍更是直接将几张卡也一并给了她。宋七月后来问询过,这些钱供他们一生是可以吃穿不愁了,但是要负担如此大型的项目,这决计是不够的。
  现在又要到哪里去筹集钱?
  宋七月想到了一个人,或许,她可以去找一下孙颖滋。孙家乃是金融世家,各家银行都是卖他们面子的。但是,如果是要去找孙家,那么也无需通过她,莫征衍自己也可以去。算起来交情,不如莫征衍直接去找孙家当家人去商谈了。
  于是这个设想又作罢了,宋七月却是见到下班后,他逗着儿子在笑,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
  过了五天,莫斯年问道,“二哥,大哥和银行几位行长的关系都挺好。”
  “这一次,他关系再好,也没可能。”莫柏尧微笑道,“银行审批需要流程,过不了关就是过不了,关系再好也没有。大哥这么聪明,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是不会去找那些行长的。”
  “那么孙家……”莫斯年真正的迟疑是在这一层。
  “孙氏是开门做生意的,没保底不确准的事情不会做。”莫柏尧道。
  莫斯年接了一通电话,挂线后道,“大哥带着大嫂去了临海咖啡馆。”
  午后天气不错,港城的三月很是明媚。
  宋七月被莫征衍唤到了跟前,而后吩咐道,“宋经理,出去喝杯咖啡吧。”
  宋七月自然是跟着去了。
  可是她没有想到,莫征衍所说的喝杯咖啡,真的是喝杯咖啡。
  来到了近郊临海的天价咖啡馆,在VIP层的藤椅上坐下,直接眺望不远处的大海,平静的让人心旷神怡,这样的美景,这样的午后,真是适合这样惬意的享受,绝对是非凡的品质生活。
  宋七月每次来到这里,心情都愉悦的,一瞧见这样的风景,哪里还有烦闷。可是今天,她是真的无心欣赏风景。
  月底之前就要给出答复,对于此次项目失利就要有所决策,而现在已经临近月底了!
  又是一杯咖啡在手边,宋七月瞧了瞧莫征衍,忍不住开口,“莫总,该不会来这里喝咖啡喝到下班吧?”
  “你急着回去?”莫征衍笑问。
  她才不是急着回去,可也是真的急,宋七月问道,“来这里做什么?”
  “等人。”他回道。
  等人?人又在哪里?这都坐了一个下午了!
  瞧他气定神闲的样子,宋七月此刻真是要佩服他,以往出去办事的时候,多半是她和邵飞一起,而那个暴跳如雷失控的人多半都是邵飞,可现在倒是好了,反倒是成了她。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宋七月看了看时间,都过了下班时间了。
  傍晚来临,晚霞而上,天色也要黑的快了。
  却就在那夜色里,从高处往下看去,只见几个老人拄着拐杖,慢慢的往山上的咖啡馆走来。
  那几个老人都是精神抖擞的,只是却也是气喘吁吁的,仿佛是走了一路。
  瞧见他们而来,莫征衍起身去迎接,宋七月也是立刻而起。
  待那几位长着上来,宋七月定睛一瞧,这几人看着却都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叔伯。莫征衍招呼着他们入座,其中一人道,“这山下走上来,真是累了,还是老了,不中用了。”
  “我让你不要爬,你偏要爬,看看现在自己吃苦头了吧。”另一人道。
  这几位老者热闹的聊起天来,都在闲聊家常,只是看向莫征衍,倒是十分的热络,很是熟悉。那眸光又是瞧向了宋七月,有些好奇似的问道,“征衍,这位难道是你的女朋友?”
  “……”宋七月只能笑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是我夫人。”莫征衍直接回道。
  “你这人啊,结了婚也不说,这么突然冒出来一位夫人。”那几位老人又是热闹的纷纷聊了起来。
  这生活琐事,包括家里孩子日常,宋七月便也和他们聊开了,这么一聊,时光飞快,一聊就聊到了天黑,他们也从露天的露台上移到了咖啡馆的馆内。宋七月和他们聊着,也倒是很开心,叔叔伯伯这么喊着。
  等到聚会结束,她还是朦胧胧的,他们到底是谁?
  却是散席的时候,下了咖啡馆,才看见那台阶下边一顺的排了几辆私驾。
  莫征衍和宋七月送他们离开,这一局就这么散了。
  突然而然的开始,又是突然而然的结束。
  “就是在等他们吗?”宋七月问道。
  “回家了。”莫征衍扶过她就往车里带。
  次日一早,宋七月还在部门里,就听到了消息,财务部传来了最新消息,资金到账。再是一打听,到底哪家银行,却也不是银行借贷,而是个人。
  个人?宋七月困惑了。
  又一详细打听,却才是听闻,原来昨日见过的几位,那是港城商界的前辈,曾经叱咤风云。而他们此次,均是以个人名义投入到莫氏企业。
  资金是解决的,解决的轻松而快速,宋七月这才明白为什么他会这么坦然。
  可是,他又是怎么会和那几位前辈有牵扯?
  宋七月忍不住好奇去问他,莫征衍微笑道,“以前帮过他们一些小忙而已。”
  宋七月又是找上齐简和何桑桑加以询问,这才知道他所谓的小忙却是非比寻常。原来曾经一度,莫征衍热衷于企业吞并收购,和五洲同一个模式,他更是被誉为冷血无情。而之后也不知怎的,他突然转了性子,却又是放了手,对内对外与人交好处事无争。
  昨日见过的那几位长辈,就是这之前曾经被莫征衍一度吞并,后期又放手合作的对象。
  而在经久之年后,莫征衍前来找到他们,他们便是到来了。实则早就谈好,只是这一面却还是要见上一见。
  这当年欠下的一笔人情债,到了今日算是还清,兜兜转转了多年。
  不管过程如何,总之结果是令人满意的,这是宋七月十分乐于见到的。
  而就连楚烟听闻后,也是不禁叹息,“出来混果然迟早是要还的,莫总的人情,欠了几年还能收得回来,真是人品好。”
  这其中究竟几分人情,几分诚信,又有几分个人原因,都已经算不清楚了。但是可以肯定,这一个人情用在这里耗费,下一次可就没有了。
  资金已然到账,这一问题解决,消息传开,莫柏尧这里立刻就收到了。
  “看来大哥手上是真的没有老底了。”莫斯年道,“所以连旧账也用上了。”
  “一杯水再满,倒完了也是要蓄水才会有的。”莫柏尧微笑道,“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不可能蓄满。”
  莫斯年蹙眉,“这真不像是大哥的作风,离开港城的日子里,难道他就这么放手了?”
  同意下放就下放,一点旁的心思都没有?
  “现在看不见这杯水到底蓄到哪里,就将它的底给掀起来。”莫柏尧凝眸道。
  “嘟嘟——”内线电话而入,秘书道,“尧总,今天晚上有饭局,莫总约了您,也约了博纳的李总。”
  莫征衍这一局那是必然的,先前博纳一行到来港城,却因为时机不对,而莫柏尧这里行程太紧,所以一直都聚不到一起。再加上李承逸也是表了态,一切等资金稳妥再看。
  夜里景福轩,莫征衍做东,莫柏尧到场,莫斯年亦是,李承逸作为宴客的主角更是到来,而作为一开始招待李承逸的宋七月,也是入席,同样还有一人,那就是楚烟,作为公关部的二把手,她也是赶赴席宴。而骆筝,却也是来了,她是由莫柏尧唤来的。
  人多了,自然是热闹了,李承逸瞧见这么多人,他笑道,“莫总太抬举了,都是朋友出来吃个便饭,这么多人来。”
  “李总远道而来,是贵客,我们当然要聚在一起,高兴的吃这顿便饭了。”宋七月笑道。
  饭局上边不谈公事,倒是聊着不着边际的话题,那些时政当要,男人们兴致正是高,也是热络。这夜喝到九点左右,已然就要换战场了,这可是由楚烟负责的,她笑道,“李总,地方都定好了,走吧,我陪您换场子。”
  “这便饭吃过了,接下来可就不去了。”李承逸却是道,他委婉的拒绝了。
  楚烟当然是笑着继续邀约,“李总,好不容易来一趟港城,也得放松放松,这么急着回酒店啊,难道是女朋友在等着?”
  “李总结婚了。”莫柏尧道。
  谈到这里,宋七月有一丝好奇,李总结婚了?
  骆筝却是定睛,那茶杯在手中一握。
  “李总,您太太也来了?早知道就邀出来一起聚了。”宋七月微笑道。
  李承逸道,“我太太她这次没有来,她在南城。”
  “南城是个好地方,我们莫总以前也在南城也念过书。”莫柏尧道。
  “哦?南城哪所学校?”李承逸问道。
  莫征衍应道,“南城一中。”
  “真是巧了,我太太她以前也念过这所学校,不知道认不认识。”李承逸微笑道。
  “骆总监,你见过李太太,你们是认识的,那莫总也是认识的吧?”莫柏尧又是问道。
  “不认识。”骆筝突然一口否定,而后又是笑道,“学校大,莫总应该是不认识李太太的。”
  “李总,您太太贵姓?”宋七月随口又是问了句。
  李承逸看着众人,望着宋七月,也同样是望向了莫征衍,他幽幽道,“她姓程。”
  “哪个字?”宋七月问道。
  “禾早旁的程。”
  手中酒杯轻握,莫征衍微笑。
  南城一中,姓程。
  依稀之间也曾记得,是哪个人说过:你记住了吗,我是禾早旁的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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