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元晞的应聘没有任何问题,经理过来看了看她的模样,觉得她长得漂亮,便果断拍板了,不说别的,这模样的服务生,看着就赏心悦目啊!
事情定得比元晞想象中的快多了,她差点儿就没缓过神来。
简单地签了一个用工合同,了解了工资之后,元晞才打量起这座茶楼来。
与街面上的普通店铺不同,这座茶楼,明显是圈出一块地,自己修的。三层楼高,小青瓦,马头墙,雕廊画栋,分外精致,典型的徽派建筑风格。
一楼是大厅,入目都是古色古香的木头座椅,以屏风隔开小小空间,而来往的服务生,男的都如同刚刚那个年轻人一般,穿着青衣短打,女的则穿着窄袖襦裙,若是忽略他们不适宜的头发,几乎有一种回到古代的感觉。
二楼三楼,则都是大小不一的包厢了。
“你去后面领套衣服,想跟着别人学一学,做得好了就给你调上二楼甚至三楼,工资也可以涨个几百块的,呵呵。”经理看着白白胖胖的,笑起来跟弥勒佛似的,容易让人心生好感。而他一身绸缎直裾袍,就像是古代那些大财主。
第011章 琴师
这经理看着脾气不错,鲜少发怒的样子,可是转眼间,就横眉竖目,怒气冲冲起来——
“她再看不清事儿就让她走人!真当只有她一人会弹古琴啊,我贴个招工启事出去,立马就能从大街上找出好几个人来接替她的位置!什么玩意儿!”经理怒不可遏地对那个前来跟他说了话的服务生呵斥道。
这话说得容易,其实经理心里面清楚,事情没有这么轻巧。
那个女琴师是江州音乐学院的高材生,专攻古琴的,如今在读研三,说实话,类似于她这个水平,短时间要找个可以代替的,可没这么轻松。
其实这个女琴师,虽然要的工资高,脾气也有些傲,但工作还算是尽心尽力。偏偏她被老板朋友刺了两句,说她水平不行,立马就撂挑子不干了,横眉冷眼地要人家去给她道歉。
也不想想,就算她是琴师,可也不过是个打工的,人家老板朋友什么身份,还真以为自己端得起了?
经理冒火得很,却也只得骂了两句当消气,终究还是打算过去说说软话,能劝则劝。
“经理。”元晞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那经理回头,又是笑呵呵的:“怎么啦?有什么问题吗?”
“你们需要琴师吗?工资是多少?”元晞可不是视金钱为粪土的土豪,她本意就是为了打工挣学费,多多益善。
经理眼睛一亮,这可真的瞌睡了就来枕头啊,不过他还是犹豫了一下:“小元啊,你水平如何?我们这里水平一般的可不行啊!”
还不是老板口味挑剔,对这方面要求高,不然他们一个茶楼,也不会花这么多钱来专门请一个琴师了。
“我从小开始学,至今十三年。”她道。
外公不愿意教她风水相术,见她精力充沛,便用其他东西来转移她的注意力,她也能够一心专研,而琴棋书画中,她就数琴最为擅长。
不过元晞更加属意手底下见真章,经理也乐见其成,直接将元晞带去了三楼。
二楼三楼都是包厢,二楼的包厢面积稍小,三楼的包厢总共就只有四个,装着推拉的格子门,铺着松木地板,空气中隐隐浮动檀香,一片静谧,落针可闻。
“你等等,老板就在包厢内,这琴师考核,得他亲自听过了才行。”经理压低声音解释。
元晞点点头,表示理解。
经理脱鞋进去,门恰好露出了一道缝隙。
元晞随意瞟了一眼,就看见十分宽敞的房间,一个穿着素底青花三绕曲裾的女茶师,安安静静地跪坐在哪里,手上动作如同行云流水,指间青烟袅袅,煞是赏心悦目。
她只看了一眼便收了回来。
经理出来的时候,将她带到了另外一道小门前。
“你从这里进去,里面有一架古琴,你尽管弹就是了。”这小门后就是每个包厢专为琴师准备的琴室,与茶室隔着一扇推门。
元晞脱鞋走了进去,看见搁置在琴案上的古琴,盘坐下来,轻轻拨动了琴弦,一串悦耳如流水的声音从她手指之下泻出。
茶室内隔桌而坐两个男子,其中一位,眉眼温润如玉,正端起茶盏浅酌,蓦地听见这一串乐声,一挑眉,淡笑着冲对面那男子说道:“有点水平。”
那男子闭着眼睛,靠在锦缎软枕上,神色懒散,一言不发。
调试好了琴弦,元晞想了想,随意弹了一曲《高山流水》。
元晞如今琴之一道的水平,已经没有什么擅不擅长,她能够将自己的风格,融入任何一首曲子当中,妙曲天成,拈手即来,一派轻松自然,也暗合曲意。
悠悠扬扬的曲调响起,元晞的心神很快沉浸在其中,虽然好些时日没摸琴了,可每一个动作都已经深入骨髓。
祁静然神色一凛,没有想到,这江州卧虎藏龙,找个琴师都能够找到大师级别的,连他苦心钻研琴道多年,都不敢说能够与之媲美,果然民间高人辈出,不容小觑。
震撼的情绪只是一瞬掠过,他很快便沉浸在琴曲之中,随音调起伏。
一曲完毕,元晞手按琴弦,等待了片刻。
仍是一片寂静。
她翻出出门才买的手机,快十一点了,她得回家吃饭了。那边反正没有动静,她索性起身,出了琴室,至于这面试结果如何,总会有人告诉她的。
祁静然半晌才悠悠回过神来,他叹了口气。
坐在他对面的懒散男子睁开眼睛:“水平很高?”
“大师之境。”祁静然喟叹道,又似笑非笑地看向对面男子,“好歹你也出身书香世家,怎么这点琴音也听不进去。”
“那是我母亲家族,我家是满身的铜臭,自然没有鉴赏能力。”男子懒洋洋地说道,嘴边挂着浅浅的笑容,似是戏谑。
祁静然轻笑:“那你还将刚刚的琴师骂哭了。”
男子皱眉,实诚地说道:“太刺耳,听着吵。”
祁静然想起刚刚那一曲《高山流水》,相比起来,之前琴师的水平,的确不过是靡靡之音。
“看来我还要感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我也不能遇到一位真正的大师。”祁静然眉开眼笑。
男子坦然收下:“自然。”
“那位已经离开了吗?”祁静然抬头问刚刚走进来的茶楼经理。
他也听到拉门的响动,只因琴音余韵,久久没能回神,便也任由去了。
经理点点头,满脸笑意:“已经离开了,不过留下了电话。”
祁静然道:“那就请他来吧,工资提高一倍。”
经理连忙应诺,盘算着琴师这个工作还真是赚钱,他一个当经理的,一个月工资不过七八千,可人家当琴师,一个月却能收入两万!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祁静然突然道:“只是这世道,实在是太过分了些,这般琴道大师,竟然要到茶楼来工作。”他倒是不介意对自家茶楼的贬低。
经理神色古怪,那姑娘的琴艺有这般高?
“大师?可看着很年轻啊?”
祁静然一愣:“莫非不到三十岁?”那可真是天才。
经理摇头:“不,那姑娘十八岁,我看了她的身份证。”
第012章 天火同人,仙人指路
慈岩寺,是江州最大的寺庙,香火鼎盛,信众游人络绎不绝,依山而建的寺庙更是恢弘气势,肃穆壮美,很远都能够看到红色的寺庙建筑,是江州一个著名的景点。
赵升在外面等了许久,并没有不耐烦,他背着手,站在百年大树枝叶繁茂的荫蔽之下,天气的炎热丝毫没有干扰到他的心境,倒是他身边几个穿着黑西装的保镖,热得满头大汗,又不敢动弹。
终于有人走过来了。
来人是一个小沙弥,弘延大师的小徒弟。
“赵施主,请跟我来。”
赵升点点头,示意黑衣保镖们不用跟上来,自己则随着小沙弥一路进了弘延大师的禅房。
弘延大师乃是德行崇高、精通佛法的高僧,他生性淡泊,低调含蓄,外人鲜少知,但真正的信众,都是清楚弘延大师的威名,乃是全国都赫赫有名的。
弘延大师一心钻研佛法,偶尔开坛讲法,信众们常年难见其面,赵升虽然是慈岩寺常客,与弘延大师也有过几面之缘,但这一次能够见到弘延大师,也是他运气好。
禅房在曲径通幽深处,两旁皆是花木,这座禅房相比起宏伟壮丽的寺庙建筑来说,可以说是十分简陋了。却又因为檀香袅袅,安幽素净,所以多了几分静雅。
赵升在蒲团上盘腿坐了下来,与他一桌之隔的弘延大师,穿着一身素净僧袍,就如同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但微笑之时,仿佛在耳畔响起的佛音,又让弘延大师是如此高山仰止,深不可测。
赵升表面上看起来平静,但他的眼神还是出卖了他。
奇怪的是,在看到弘延大师的一刻,心底的所有焦躁,都消失了。
“赵施主可是心有疑惑?”弘延大师微笑道。
赵升道:“一个月前,我闲来在古玩街路边下棋,遇到一个棋艺高超的女孩儿,她看起来十八岁左右,却轻而易举地打败了我。”
弘延大师静静听着,没有插嘴,他知道赵升说的还没有进入重点。
“……她突然问我要了一块钱,我给了她之后,她便告诉我‘你虽大富大贵,却命中有劫,晚来应验,分外凶险,不足三月,可见分晓’”。赵升一字不差地将元晞当初的话说了出来,可见这句话对他的印象有多么深刻。
弘延大师问:“赵施主肯定是不会随意相信一个女孩儿的话。”
赵升点头,承认了。
他白手起家,赤手空拳打下大批家业一片江山,如果会随意相信别人的话,那他早就已经跌到爬不起来了,他的成功,来源于他的大胆与谨慎。
“可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去见了一位相师。”赵升说到这里,有些尴尬地看了弘延大师一眼,没有透露那位相师的名字,只是说,“那相师成名已久,很多人信服,而他说我晚年坦荡,没有灾祸,无病而终的时候,我当然是相信了。”
弘延大师微微颔首,也没有追问那位相师的身份。
毕竟赵升都说了是成名已久的相师,如果他不信服那位相师给出结果的消息传出去了,落入别人耳中,损了那位相师的威名,别的不说,那相师肯定是会恨上赵升的。这年头,虽然风水相术已经式微,可神鬼莫测的手段,仍旧让人敬而畏之,不会轻易招惹。
赵升又说:“但这些天来,我夜里却总是梦见那一句话,不断地回响,让我食之无味,夜不能寐。为此,我特意来求见大师,希望大师能够为我指点迷津。”
弘延大师道:“那位小姑娘只要了施主的一块钱?之后也没有特意找过你?”
赵升:“没有,我还派人去古玩街那个位置守过,我自己也去过,可都没有看见过那个女孩儿,这也是我疑虑的地方。”如果这是人家做的套,肯定会有后续手段,这样他反而会安心一些。可真是因为没有后续手段,太安静了,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折磨。
弘延大师算是彻底了解清楚情况了,他凝神观察了赵升的面相,的确没有任何问题,正是富贵发迹之时。
但是他没有直接下定论,而是对赵升说:“赵施主,是否介意我为你起一卦?”
赵升大喜,弘延大师一卦难求,他当然是求之不得。
弘延大师翻手便拿出三枚铜钱,放在手心,双手合扣。
卦象一出,弘延大师神色一凛。
赵升心一沉:“大师,如何,很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