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也正是因为如此,薛宝钗才没有对王氏的说法动心,王氏在家压根没多少权力,哪里做得了贾宝玉的主,何况,哪怕史湘云无父无母,但是史家却不是好惹的,薛宝钗才不肯为了贾宝玉,让薛家直接得罪了史家呢!
庆郡王府长史不过是在薛家那里吹了几句风,薛家就很是识趣地孝敬了庆郡王三成的干股,不是不肯多给,实际上,薛家的家规就是各房拿了钱财出来,给长房拿来做生意,然后各房不过是等着分红而已。哪怕薛俭过世之后,薛蟠是个无能的,但是薛家其他几房许多坐享其成习惯了,不管怎么说,薛家还顶着皇商的名头,甭管怎么说,户部每年都得拨一部分钱财给各大皇商,从他们手中采购相关的物资的,这些也不是什么小数目。
薛家拿了三成给庆郡王府,已经是将长房的大头献出来了。庆郡王府也没有白拿这干股,庆郡王即便手中没多少实权,但是终究还是皇子,买他面子的人可不少,因此,没多久,内务府那边就将一桩买卖交到了薛家手上,薛家原本就负责给内务府进贡宫女所用的宫花,如今更是将低等妃嫔所用的一些份例交到了薛家手上,这些猫腻可是不少。内务府能将一只鸡蛋算出一两银子的价格,何况是这些宫花首饰衣料什么的,这就算是白送给薛家的人情了。
薛家有了一个郡王府的支持,又得了内务府的好处,下头那些掌柜也不是什么废物点心,原本都是世代给薛家效力的,因此,很快,薛家的生意也就起来了。薛蟠对此那叫一个沾沾自喜,常常自鸣得意,想着如今生意更加赚钱了,花钱愈发大手大脚起来,薛王氏不许他在自家账房多支,他便直接到铺子里头去提钱,那些掌柜哪里拗得过他,因此,也只得认了,然后去找薛王氏诉苦。
薛王氏一边叫掌柜不许多给薛蟠支钱,一边找来儿子训斥几句,薛蟠只当是清风过耳,过后便忘,回头该如何照旧如何,叫薛王氏也是无可奈何,只得暗叹自个命苦,然后便琢磨着,薛宝钗都出嫁了,虽说不过是做个庶妃,但是总归终身有靠,可是薛蟠年纪比薛宝钗可是大了好几岁,香菱都直接开了脸给他做屋里人了,早该成亲了,因此,薛家那边又是许多官媒出入了。这回大家可是热心的多了,毕竟,薛家如今后头站着庆郡王,一般人还真不会跟薛家过不去,薛家如今生意也做得好,因此,虽说知道薛蟠的德性,许多人家还真是颇为心动,结果,薛王氏却开始拿捏起来,想着要给薛蟠娶个官家小姐,因此很是挑挑拣拣,叫那些官媒叫苦不迭。虽说薛家许的银子不少,但是,这银子也不好赚啊!
薛宝钗生得美貌,又知情识趣,薛家孝敬得也多,薛宝钗在王府里头日子也过得不错,她倒是不会劝庆郡王上进,一个皇子,还能怎么上进法呢,庆郡王也明白,他们这些年纪不大的皇子,是拿来给新君施恩的,因此上头只封了郡王,等到新君继位,才能封为亲王,当然,你也得老实才行。
薛宝钗虽说不明白,却知道皇子再上进,也只好做太子做皇帝了,这等事情,怎么也不该她跟庆郡王说,因此,只是一味奉承庆郡王,跟庆郡王谈论各种风花雪月,吟诗作赋,很是得宠。不过,她想要投靠王妃,却是碰了软钉子。没办法,薛宝钗一向一副端庄大姐姐的款,搞得比正室还正室。
王妃不过是出身小官之家,父亲一直也就是待在清水衙门,家中虽说算不得清贫,却也不算宽裕,自然不会如同薛宝钗一般娇养,因此,乍一看,这端庄范竟是差点叫薛宝钗给比下去了。王妃算不得小心眼,遇到这样端着的小妾也是心中腻味,哪怕薛宝钗看着低眉顺眼,也叫王妃欣赏不起来,因此,薛宝钗哪怕明确表现了投靠之意,王妃也是不咸不淡,对薛宝钗并无另眼相看的意思。
薛宝钗也不是什么忍者神龟,她其实最是记仇不过,王妃这般慢待她,她自然记在了心里,心中暗恨,王妃出身不高,连个儿子都没有,也并无多少宠爱,也对自个这般轻慢,叫薛宝钗如何不记恨,因此,心中暗自发誓,日后自个得势,非叫王妃知道厉害不可。不过明面上却是忍了下来,自个不多说,莺儿却是得了她的示意,替自家姑娘在庆郡王那里给薛宝钗打抱不平,只说自家庶妃辛苦一番,想要孝敬王妃,哪知道王妃却很是不耐云云,然后很是得了庆郡王的一些安慰和赏赐。
庆郡王自然没有为了薛宝钗去责怪自家正妃的道理,庆郡王这样的男人,风流多情,自然也是无情,府中那些庶妃侍妾,在他看来,与玩物无异,不过是因为美丽,因此可以肆意把玩,等到美丽消退,那么,也就慢慢抛诸脑后了。薛宝钗固然美貌,又会说话,颇有些情趣,庆郡王也就是一时喜爱而已,并非有多少真正的爱意。
何况,庆郡王与薛宝钗相处一段时间之后,就发现薛宝钗心机颇深,这等女子,庆郡王在宫中看得多了,也懒得跟个小妾打什么机锋,猜测什么心意,那不是给自个找不自在吗?因此,薛宝钗虽说一个月也能见到庆郡王几次,但是承宠却不多,几次里头能有一次就不错了,毕竟薛宝钗床笫之间也比较端庄,并无多少趣味。
饶是如此,薛宝钗也成了王府中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没办法,庆郡王一向风流,有名分的庶妃侍妾,还有没正式名分的,加起来一天轮一个,一个月下来都不带重样的,薛宝钗能轮到几天,比王妃那里还强,已经叫人眼红了。
在外头,大家都知道庆郡王最宠爱的就是新进府的薛庶妃,薛家听得消息,只有更得意的道理,薛蟠私底下已经在那里说什么庆郡王是自个妹夫了,没有贾琏贾宝玉的引见,他结识的那些人多半是些冲着他钱财的破落户,并无真正的官宦贵族子弟,因此,一个个争相奉承,捧得薛蟠也真当自个是皇亲国戚了,愈发嚣张跋扈起来。
薛家那边的事情,林母却是半点不放在心上。王氏虽说如今瞧着是不可为,想着拿着薛家这块虎皮,在贾家争取点好处,直接就被林母轻描淡写说了一顿:“薛家是亲戚不假,只是薛庶妃不过是王府一个妾室罢了,并没有上玉牒,给皇家做妾也是妾,还不是正经小选进去的,难不成,家里有个上赶着做妾的亲戚很光彩吗?何况咱们家如今这般,老实本分还来不及,跟皇子扯上关系作甚!”
王氏被这般一打击,简直是气得要命,想要跟王子腾告状,又想到自个之前折腾出的那些事情,王子腾很是警告了自己一番,让自个安分守己一些,王氏顿时有些无精打采起来,说白了,她之前能够那般,依仗的都是别人,不是王家就是当时的史氏,如今林母出手,王氏孤立无援,林母又有个孝字顶着,王氏几乎是束手无策,只得认命。
王氏这边消停了,邢氏那边却是不消停了,她瞧着薛宝钗做了庶妃,心里便活泛起来。须知道,迎春也是有参加选秀的资格的,她跟薛宝钗年纪差不多,明年正好是大选之年,迎春的名字也是该报上去的,迎春是庶女,也该叫自个这个嫡母一声母亲的,要是迎春做了娘娘,自个这个嫡母可就风光了。她也不想想,迎春就没在她膝下养过一天,就算日后得势,明面上给她这个嫡母尊重便是了,至于真的如何孝顺,那怎么可能,迎春那性子,说是懦弱,其实是冷漠,她一向活在自个世界里,亲爹都不怎么在意,何况一个没什么血缘关系的嫡母!
再者说了,迎春的性子,戳一针都未必动一下,想要让她有什么大志向,奋起上进,那不是开玩笑吗,说不得被人陷害了,连喊冤都不会呢!
只是邢氏不这么想,她在林母耳边喋喋不休,要林母也给迎春弄个教导选秀规矩的教养嬷嬷回来,说什么二姑娘日后成了贵人,也是家里的荣耀云云,林母越听脸色越糟糕,然后直接抓起手边的茶盏,对着邢氏脚下就摔了过去:“闭嘴!”
☆、第82章
林母穿过来可不是为了贾家兴旺的,若真是叫贾家出个娘娘什么的,不过是从元春换成了迎春而已,还不得叫林母怄死!
不管迎春有没有这个希望做娘娘,林母都不乐意!因此,邢氏在那边说得天花乱坠,反复强调家里有个贵人的好处,又说可以将迎春记在自己名下充作嫡女,提一提身份,林母却是直接冷笑道:“我看你是糊涂了,不说迎春那性子,进了宫只怕初选就要被人给生吞了,你好好想想看,圣人都好几年没有过孩子了吧。圣人已经上了千秋,到时候叫迎春何去何从,无子的妃嫔日后会是个什么结局,你不会没听说过吧!”
“不是还有皇子吗?”邢氏却是不肯放弃,“咱们家迎春的身份,怎么着也能做个皇子侧妃吧!”
林母直接呵斥道:“你这是做什么春秋大梦呢,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嫌咱们贾家死得不够快吗,如今储位未定,下头皇子争得快要头破血流了,咱们家掺和到里头去做什么?”
邢氏虽说眼界不高,但是不是傻瓜,林母这般一说,邢氏虽说心中不甘,但是却也明白一些了,这会儿嘴上只得赔笑道:“老太太,是媳妇不懂事,不知道其中的道理,还请老太太恕罪!”
不过心中却是不服,觉得老太太当年肯为元春谋划,如今却不肯给迎春出力,果然还是偏心二房,这么一想,脸上神情又变幻了起来。
林母冷眼看着,觉得贾家有这样两个媳妇,不败才没有天理了,不过还是说道:“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谁也不许掺和到这种事情里头,至于元春在宫里,也只能让她自个想办法了!行了,你也下去吧!”
邢氏心中愤愤,甩着帕子走了,回了东小院,居然见贾赦难得出现在了书房里头,正捧着一个古扇仔细赏玩,她眼睛一转,直接进了书房,便是说道:“老爷,你还有心思看什么扇子,老太太一贯偏心,回头二房再得势,咱们一家子都要无容身之处了!”
贾赦对如今的情况已经很满足了,二房如今虽说占着荣禧堂,却也不能在他面前嚣张,自家儿子媳妇在外头过得挺不错,之前生了个孙女,虽说是七月里头生的,不过听说也是玉雪可爱,而且如今儿媳又怀上了,所谓先开花后结果,想必等到明年,自个就有孙子抱了!老太太不再如同以前一样,一味偏着二房,对自个横加训斥,贾赦也没多少想法了,反正他也没什么野心,当年就算是跟着贾代善学了一些东西,如今早就荒废了,根本就是个混吃等死的老纨绔,因此见邢氏这般说,便是一脸不耐,小心翼翼地将手中古扇收起,放入一个紫檀扇匣之中,这才说道:“你这话又从何说起,难不成老太太嫌你管家不力,又叫老二家的管家了?”
邢氏一呆,却没想到林母烦了自个的话,可能会收了自个的管家权,还给二房,不过还是说道:“哪里是这事,今儿个我去跟老太太说,明年是大选,咱们家迎春正是适龄的时候,该去延请专门的教养嬷嬷回来教导,回头迎春做了贵人,也是咱们一家子的荣耀,哪知道,老太太直接就发了火,把我骂回来了!老太太当年将元春送到宫里了,论起来,元春还不如迎春呢,怎么就不肯帮迎春一把呢,可见老太太还是偏心二房,不肯教大房压住二房一筹!”
贾赦虽说平常糊涂,却不是真的傻瓜,这会儿见邢氏说得含糊,便直接问道:“那老太太怎么跟你说的,你给我老老实实跟我说清楚,别给我耍什么滑头!”
见贾赦神情严肃,邢氏顿时吓了一跳,连忙老老实实将林母的话重复了一遍,贾赦一听,顺手就甩了邢氏一个耳光:“愚妇,老太太的见识岂是你能比的!当初若不是掺和了这等要命的事情,我如今岂能是这般?”
贾赦对自个当年那事岂是一直心中生恨,别以为贾赦就知道吃喝玩乐,人家年轻的时候也是有抱负的,结果虽说没真的掺和过去,不过是擦了点边,就叫爵位跌了好几级,自个也只能龟缩在家中,不在上头眼前晃悠,免得叫人惦记上,贾赦不憋屈才怪。
如今这情况,比那会儿还要复杂,那会儿起码还有个太子顶雷呢,如今连个皇储都没有,一大堆的皇子虎视眈眈,你能保证自个一定押对了宝,就算押对了,贾家如今这情况,经得起其他皇子的报复?一想到这蠢货居然是自家婆娘,贾赦心里头火气更盛,见邢氏被一巴掌扇得鬓发散乱,哭哭啼啼,更是没了耐心:“哭什么哭,如今哭,总比咱们一家子抄家流放再哭强!没那个本事,就别想那等一步登天的事情!”
贾赦对迎春却是没什么怜惜之心,迎春从小养在林母那边,他能见到的次数都不多,能有什么父女之情,那简直是开玩笑。这会儿听说迎春都到了能选秀的年纪了,也该是能成婚的时候了,因此直接便道:“选秀的事情别想了,横竖本朝对此也不强求,回头报个病便是了,不过,你好歹也是嫡母,该给迎春相看亲事了,别成天想那些有的没的,要是敢背着老爷我做什么小动作,我就休了你!”
被贾赦这么一吓唬,邢氏也哭不出来了,她简直要傻眼了,让她给迎春相看亲事,这简直是要命!
迎春那性子,邢氏经常看到,也听下人说过,虽说之前林母整顿了下人,她之前那个乳母直接就被发卖出去了,但是迎春还是一如既往,要不是几个大丫鬟弹压着,随便一个小丫头,都敢不拿迎春当回事。这样的女孩子,什么样的婚事才适合她?偏偏迎春却是正经的一等将军之女,还是独女,这身份,若是低嫁了,别人不会说别的,只会说她这个嫡母不慈!这事分明吃力不讨好啊,若是王熙凤在,邢氏倒是可以直接推给王熙凤,如今却是找不到别人了,加上被贾赦扇了一巴掌,邢氏又羞又气,竟是回头就病倒了。
邢氏倒是想要借此拿捏一下呢,可惜的是,管家的事情也不是离了她不行,林母听说邢氏病了,直接就道:“可怜见的,如今她年纪也不小了,正该保重身体呢,在屋里好好歇着吧,若是缺什么药,尽管到我这里来取就是了!至于管家的事情,几个丫头都不小了,以前小打小闹,也看不出什么来,如今其他的也该学着上手,日后才不会手忙脚乱!”
因此,直接叫人去邢氏那里将对牌还有库房钥匙账本都取了过来,分给了黛玉湘云三春她们,让她们管着。邢氏知道之后,气得差点没一口气喘不上来,本来不过是羞恼装的,如今心里头存了事,竟是真的有些病恹恹起来。
林母还拿着这事直接教导几个女孩子,说道:“天底下没什么事情就是离了哪个人就不行的,因此,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自视太高,当心聪明反被聪明误!”
几个女孩子都是点头受教,林母如今对教导下头的孩子少了许多忌讳,并不因为她们年纪小,不说给她们听,甚至连邢氏有意让迎春参加选秀,却被自个驳斥了的事情说了。
林母直接了当地说道:“宫里的确是富贵之地,但是有那个心,你也得有那个命才行,你们没赶上好时候,因此,便是你们有这份心,也得给我藏严实了!”
其他人也就罢了,林母却是发现,自从薛宝钗做了王府庶妃之后,探春就有些心思不定起来,她自个就是庶出,虽说吃了庶出的苦头,但是对于做妾什么的,却是没有什么心理障碍的。因此,也有着这样的心思,林母如今这话,却是直接敲打她了。
探春有野心,人也聪明,真要是给了她机会,谁知道她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林母敲打过一番之后,直接就道:“咱们贾家虽说不如当年老国公爷在的时候了,不过总能给你们几个丫头一个归宿,世人总是对女子苛刻,因此,若是你们自个行差出错,那么一切休提!”
林母直接便拿薛宝钗举例,说道:“薛庶妃若是通过正经的小选入了府,那么也没什么好说的,偏生薛家为了这般所谓的富贵,自个做了手脚,搞出了那所谓的偶遇来,但是凡事只要做了,必有痕迹。如今庆郡王对她还觉得新鲜,那也罢了,日后若是不喜欢了,再查出什么蛛丝马迹来,便是罪过!”
林母直接严厉得看了探春一眼,探春直接的自个如同被针刺了一样,顿时瑟缩了一下,低着头不吭声了!
其他几个人听得林母难道这般疾言厉色,也是心中一凛,黛玉见探春模样,难免心中不忍,连忙说道:“外祖母这般严厉作甚,姐妹们一贯都是心中有数的,何况,咱们常在府中,哪有什么事情,难不成外祖母是后悔了,不许我们出去玩了?”
被林黛玉这么一打岔,林母也是一笑,说道:“你这丫头,成天就想着出去玩,也好,如今天气也暖和,回头带你们去清虚观见识一下可好,清虚观那边的张真人可是圣人御口亲封的大幻真人,有名的道德之士,正好祖母也去给你们姐妹都问一问姻缘!”
几个女孩子都是脸上一红,黛玉直接跺着脚,拉着林母的袖子,不依起来,之前屋里凝重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不过却也在几个女孩心中都留下了痕迹。
☆、第83章
原本林母不过是一说,哪知道选秀的风声很快就传出来了,据说这次主要是为了给几个年轻的皇子选正妃侧妃,当然,年长的皇子也能分几个庶妃,至于圣人,自然也该留几个年轻可人的伺候。
这会儿情况特殊,除了那些想要搏一搏,或者是跟宫中有了默契的人家,许多人家压根不想掺和到这种事情里头,虽说上头不强求,不过也得有个合适的理由才不用将名字报上去。因此,京中顿时到处都开始忙着给自家的姑娘相看亲事了,一下子,哪怕是一些原本叫人不怎么瞧得上的纨绔都抢手起来。
林家没什么好担心的,林家就林黛玉一个女儿,让林黛玉去选秀,这不是存心绝了林家的后吗?贾家这边,适龄的也就是迎春一个,林母直接就催逼着邢氏赶紧给迎春寻个差不多的人家。
迎春这事也难办,三春学着管家也不少时间了,迎春这边出的纰漏最多,她压不住下头的下人,哪怕明白下人偷奸耍滑,互相推诿,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因此很多时候,真的是搞什么无为而治了。问题是,你要是站在一定的高度,无为而治还可以,这等细则上头,你玩这一套,这不是瞎胡闹吗,因此,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有。要不是之前还有前车之鉴,一个个也担心上头知道了直接叫他们滚蛋,这边都要闹翻天了!
迎春这般之后,林母再心大,也不能当做没看见了,怎么说都没用,这边答应得好好的,回头还是不肯做恶人。她这种性子,自然是做不得什么当家主母的。要不然,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按理说,她这样的,最后嫁个大家族,配一个日后不需要继承家业的,最好在迎春有儿媳妇之间,都不用分家的,但是这样的人家,情况肯定非常复杂,到时候,迎春不被那些妯娌给生吞了才怪!
林母本来对迎春的感情也就是那样,因此,直接就跟邢氏说了大概的要求,甭管嫡庶,总之是个不需要继承家业,当家理事的,男方就算是有些风流也没什么,但是脾气要好,要有点规矩,不能宠妾灭妻,至于什么家世之类的,反而是次要的。
邢氏得了林母的吩咐,真是松了口气,要真是想要什么四角俱全的,那也轮不到迎春啊,早就叫别人家给抢走了。饶是如此,邢氏还是挺头疼,林母说的这样的人家也有,只是最大的麻烦是,邢氏跟人家不熟啊!
贾家自从贾代善过世之后,交际往来就少了许多,毕竟落差太大,前一刻还是国公门第,下一刻已经变成了毫无实权的一等将军,那时候形势又不太明朗,何况,贾赦本身与义忠亲王之事牵扯不大,却被迁怒到那般地步,自然这里头肯定是被人算计了,只是那时候,贾家也没个能出头的人,因此即便知道这事有猫腻,也只能放过去了!如此一来,与许多人家也就没了多少联系,如今说是四王八公,实际上贾家已经差不多沦为边缘人物,也就是跟几个姻亲还算是保持了比较密切的联系罢了。
尤其,后来先是二房管家,在家无论如何也是无妨,毕竟碍不到别人家的事情,可是其他人家要是有什么事情,还是让王氏这个五品的宜人出面,就显得名不正言不顺了。那时候史氏又不怎么出门,没有史氏的带领,邢氏想要融入京中的贵族圈子,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邢氏跟贾赦一样,也只能被困在府中,对外面的事情虽说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但是,各家到底怎么回事,却也是搞不清楚的,跟人家却是半点也不熟啊!
如今虽说知道有些人家的嫡幼子或者是庶子跟迎春还算合适,门第上头也算是相当,但是她跟人家从无交情,总不能贸贸然就带着迎春出去转悠,人家认识她是谁啊!而且姑娘家要矜持,总不能女方先开口暗示,因此,邢氏一番苦思之后,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找上了林母,期期艾艾将自个看好的人选跟林母说了,又说自个跟人家当家太太并无交情,也找不到什么由头带着迎春出门交际,因此,还是要请林母拿个主意。
林母直接就皱了皱眉头,说道:“我看你这么多年越过越糊涂了,你找不到由头出门,还不能自个找个由头,下帖子让别人上门吗,也未必要直接请了那些人家的当家太太上门,你自个弄个宴会,直接对来的人暗示一下也便罢了,到时候叫迎春露个面,难道人家都是傻子?回头跟自个认识的人一说,人家若是有想法,自然会上门探听风声,到时候若是有合适的,不正好就定下来了?”
邢氏顿时傻了眼,老实说,贾家虽说不至于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但是历来参与的都是自家人,便是几家姻亲来得都不多,因此,邢氏愣是没想到这上头,这会儿满面羞惭:“多谢老太太点醒,是媳妇考虑不周,媳妇这就回去准备!”
这等事情,自然不是一日两日就可以的,这年头谁家要是想要办一场宴会,怎么着都该提前半个月甚至更长时间就下帖子,你要是临时才想到,那完全就是瞧不起人了。
邢氏虽说觉得弄一场宴会,要花费不少钱财,但是如果能早点将迎春她们的事情解决了,自个也就省事了。
因此,尽管心疼钱财,甚至已经在心疼要给几个姑娘的嫁妆了,邢氏还是咬着牙,先是去回了贾赦,又找了贾家的下人过来,琢磨着应该要请哪些人过来,开始逐一下帖子,吩咐下人仔细准备。
而林母却是挑了个天气晴朗的日子,直接带着几个女孩子还有死赖着要跟着的贾宝玉往清虚观去了。
清虚观也算是贾家的家观,那位张真人还是贾代善的替身,因此,跟贾家关系非常密切,贾代善活着的时候,为张真人谋了道录司的差事,张真人也是个颇有些道行的,因此得了圣人的册封,因此,清虚观虽说还是挂在贾家名下,但是名声却是远扬,许多人家都会慕名前来,往清虚观烧香祈愿。
林母虽说事前跟清虚观那边传了话,但是也没有叫清虚观清场,毕竟,林母也不想大张旗鼓,反正就是贾家一干女眷,再加上一个贾宝玉罢了,也没多少人,没得打扰了别人。
张真人得了林母的传信,也是惊讶,他能够在道录司混出个真人天师的名头,可见也是有些神通的,贾家之前每况愈下,张真人终究欠了贾代善的人情,前些年曾经耗费不少道行,给贾家起过一卦,结果却是烈火烹油,盛极而衰之象!只是张真人等来等去,也没等到那个盛,贾家一如寻常一般,气数似乎有些变化,似乎又没有什么变化。
张真人年纪也不小了,之前起了一卦,已经费了不少心力,后来也就是偶尔瞧着贾家的气数罢了,见着贾家气数并无什么上涨之势,却也没有多少衰微之忧,张真人又是卜算一番,似乎跟贾家的老太太有关,只是贾家老太太向来很少出门,张真人也不怎么上门拜见,因此,却也看不分明,这回荣府那边下了帖子,说是林母带着家里的孙子孙女到清虚观祈福,心中便有了主意。
这日,林母他们一行人刚到了观前,张真人就带着一干徒弟道童亲自迎了过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骑着马走在前头的贾宝玉,张真人瞧了贾宝玉一眼,就是先吃了一惊。
贾宝玉生而不凡,出生的时候,史氏亲自请了张真人入府观看,张真人当时就发现贾家的泰半气数竟是落在了贾宝玉身上,他那块宝玉看着也不是什么凡物,便与史氏说,贾宝玉日后却是能支撑门楣,光耀门户的!要不然,史氏如何精明,难道一开始就真的相信贾宝玉是真的生来带玉吗?
哪知道,后来张真人却屡次听说贾宝玉诸多荒唐之事,他多次掐算,却不得要领,只当贾宝玉或许是那等三年不鸣,一鸣惊人的人物,只是终究心中还是有些不确定。
这会儿张真人仔细一看,却发现贾宝玉身上气数消失了大半,看着就像是个蒙了家族荫蔽的寻常子弟了。另外,贾宝玉身上原本颇有些桃花劫的气象,如今却是看不出来了。至于他脖子上那块通灵宝玉,却依旧是原本模样,怎么看都不似凡物,张真人顿时更是诧异起来。
就在张真人诧异不已的时候,鸳鸯扶着林母从马车上下来了,张真人定睛一瞧,就觉得林母有些不同,至于如何不同,一时间却是瞧不出来,不过见林母神色清明,张真人暂时也便放了心,因此,笑吟吟地迎了上来,打了个稽首:“贫道拜见老太君,老太君一向可好?”
林母也是笑吟吟道:“托真人的福,老身一向好得很!”
说话间,几个姑娘也被丫鬟伺候着从马车上下来了,也是上前给张真人行了一礼。林母笑道:“这些便是老身几个孙女外孙女了!”
张真人笑道:“钟灵毓秀,都是不凡!外头人来人往,终究不便,几位还是先入观中说话吧!”
林母点头称是,带着一行人往观内而去。
☆、第84章
但凡能有点名气的出家人,嘴皮子都不会差,毕竟某种意义上来说,出家人也是靠嘴吃饭的。
张真人跟贾家的关系本来就撕撸不开,因此,对贾家的事情也一向上心,这会儿在看过了贾家诸人的气数之后,也便放下了心,笑吟吟地跟林母说笑。
林母可不知道张真人什么想法,要知道了,非怄死不可,她可不是来挽救贾家的啊!
张真人听说贾宝玉跟史湘云已经差不多订亲了的时候,脸上露出了笑意,然后便叫人捧了一些金银器物出来,给诸人挑选,贾宝玉一眼就看中了盘中一只金麒麟,伸手拿了过来,看着史湘云,脸上露出了笑意。
史湘云小时候抓周就是抓了个金麒麟,后来便经常戴在身上,贾宝玉自然也是见过的,这会儿将金麒麟揣在袖子里,对着史湘云就是挤了挤眼睛。
史湘云瞧着心中也是一甜,伸手直接取了一枚玉佩,握在手中,对着贾宝玉的方向,微微一晃,两人之间,自然便生出了默契来。
黛玉三春见了,都是掩口一笑,史湘云顿时有些羞恼起来,贾宝玉嘿嘿一笑,跟史湘云先使了个眼色,然后便先溜了出去,没多久,史湘云也跟着出去了。
张真人捻须一笑:“却是天作之合!”
林母也是含笑道:“承真人吉言!”
张真人是个很知趣的人,并不多问林母对家里的打算,这也是难免的事情,荣国府青黄不接了好些年了,这么多年一直几乎是闷头不出,他现在就很怀疑,之前那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卦象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看,三五年之内,荣国府都出不了能决定大局的人啊!
如今贾宝玉看着似乎就是泯然与人的面相,不过命格里头却是少了不少波折,难不成,是那个谋了外放的贾琏,只是贾琏一个七品的小官,能有多大的影响力,张真人盘算了半天,都是不得其解,最终只好放弃,只是在那里跟林母讲解惜福养生之道,黛玉三春也跟着仔细听着。
而那边,贾宝玉史湘云却是并肩坐在道观一边的小庭院里头,两人拿着各自的金麒麟比划着,说什么天生一对之类的话,各自心里头都满是甜蜜。
在清虚观中用过了一顿斋饭,贾宝玉想到之前在铁槛寺外头村里遇到的新鲜事,领着史湘云跑过去看了,黛玉三春干脆便在清虚观后头杏花林里头散步。
而张真人犹豫了一番之后,琢磨着贾家若是真的会盛极而衰的话,这盛或者是落在了女子身上,因此,便试探着问道:“贫道听闻将有大选,不知老太君有何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