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鸳鸯直接捧着匣子出来,当着林母的面开了匣子,露出了一副十六扇的红纱透绣璎珞来。
  林母原本也是姑苏出身,历代不知道多少绣艺名家出自姑苏,慧纹如何,她也是听说过的,真论起绣技来,慧娘的针法自然是比不得那些积年的绣娘的,只不过多半是因着她的巧思,想前人之不能想,毕竟寻常的那些绣娘顶多也就是识得几个字而已,知道的针法不少,哪里懂得什么书画,不过照着花样子绣而已,在这方面自然比不得出身不差的慧娘。何况她红颜命薄,不到十八就过世了,留下来的绣品又很少,这才被人追捧。
  因此,林母对着慧纹也没有太放在心上,见黛玉她们几个丫头看得啧啧称奇,惊叹不已,心中也是失笑,惜春从小学画,这会儿瞧着璎珞上头那些花卉,更是眼中异彩连连。
  “果然是绝世珍品!”史湘云早就学着做针线了,史家那边专门找了个个年纪稍微大了一些,眼睛不如从前的绣娘教导她们针法绣技,不过史湘云这个年纪,也就是绣几根草而已,多半就是打打络子。不过,在这方面,史湘云的见识还是有的,因此很是眼热。
  林黛玉却是感慨那位慧娘过早离世,若是她一直活着,日后技艺更加精深,慧纹该有何等胜景!
  林母听她们几个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热闹,只是在一边听着,罢了才说道:“若是这个多的话,倒是可以叫你们一人分一样,可惜就这么一件,给谁都不好,所以啊,还是收起来,日后若是想看了,就来跟鸳鸯说便是了!”
  黛玉笑道:“这等技艺,看过一次已经是福分了,再看就太多了!”
  林母怪道:“这算什么福分,慧纹再贵重,不过就是一件死物,难道还能比得上你们这些姑娘家吗?这年头,女子生活不易,在家做姑奶奶的时候,自然是一辈子里头最清闲快活的,这时候不肆意一些,等到将来大了之后,想要寻点自在都不容易了!”
  几个女孩子年纪都还小,林母这会儿说到这个,一个个都是俊脸微红,史湘云笑道:“老祖宗,云儿一辈子不嫁,一直陪着老祖宗你!”
  “这是什么糊涂话,到时候,你们家还不得找我这个老婆子说理啊!”林母拍了拍史湘云的胳膊,又是一笑,“老婆子虽说年纪大了,也要看着你们一个个都有了好去处,才能放心呢!”
  林黛玉也是露出了动容之色,三春她们听着,探春又头一个冒出来,在那边恭维林母,说林母慈爱云云,林母也就是笑呵呵地听着。
  史湘云那边却是有些患得患失,之前林母也透露过一些意思,教她与贾宝玉亲近,日后长长久久在一块儿什么的,史湘云家里没什么人管,之前跟贾宝玉凑在一块儿,又跟着贾宝玉看了不少那些才子佳人的话本什么的,女子本就比男子早熟,她本就对贾宝玉有着好感,如今又看了那些话本,更是春心萌动,对贾宝玉暗中便有托付之意。
  只是刚刚林母又那般说,史湘云因为心里有些想头,这会儿难免多想起来。
  ☆、第55章
  史湘云倒是很想要在荣国府长住呢,不过史家那边,却是不想落下什么话柄,因此,史湘云住了近两个月之后,还没等到贾宝玉过生日呢,史家那边就派人来接了,理由也是现成的,史湘云也快过生日了,总不能连生辰都在别人家过。
  史湘云一走,贾宝玉又恹恹了好几天,叫王氏知道了,心中就是一阵咬牙切齿。
  王氏压根不喜欢史湘云,林母之前露了一点意思,贾宝玉日后不走科举之路了,那么婚事上头就得实惠一些,不要娶什么文臣清流家的女儿了,直接从勋贵里头挑,史湘云跟贾宝玉表兄妹两个,感情一向很好,史家那边一门双侯,史湘云虽说父母已经不在了,但是正因为如此,史家史鼎史鼐兄弟两个更是不愿意背负一个欺凌兄长遗孤的名声,因此,即便是史湘云出嫁了,史家兄弟两个依旧得为史湘云撑腰。
  史湘云生母当年出身也不差,过世后嫁妆被封存了,日后便是史湘云的嫁妆,史鼎史鼐两家再添一点,史湘云的嫁妆也不会差,如此,即便是贾宝玉不思进取,也足够他折腾了。
  问题是,王氏不乐意啊,王氏原本求了娘家,将王熙凤与贾琏凑到了一块儿,侄媳妇跟自个一条心,王氏也能安心了,问题是,如今王熙凤已经与她离心了,她更需要一个跟自己一心的媳妇,而不是一个出自老太太娘家的儿媳,因此,她更是迫切地希望薛宝钗早点进京了。
  至于说什么薛宝钗要参加小选的话,那不是开玩笑吗,自个女儿还在宫里做宫女呢,到时候万一叫自家那位外甥女出了头,岂不是要自己女儿还要比那位商户出身的表妹低头!
  只是,王氏再急也是没用,金陵那边如今的地方官虽说不想得罪贾王两家,问题是,他也不肯真的就顺着两家的意思上了两家的船,因此,一直也就是拖着这个案子不放而已。
  王子腾也觉着,犯不着为了这事,背上太大的风险,因此,反正人家不会主动去缉拿薛蟠,那么,先叫他在外头吃点苦头也不是什么坏事,省得以后再不知道天高地厚,闹出什么不好收场的事情来。因此,王子腾也不着急,反正也就是拖,那位金陵知府还有一年多的任期,到时候寻个人顶上,这个案子也就好办了。
  薛王氏虽说是庶女,但是却是养在嫡母名下的,出嫁之前她生母过世,王家也是想要对薛家表达一下诚意,干脆将薛王氏直接充作了嫡出,王子腾对这个妹子的感情还是有的。当然,更多的还是利益。
  薛家当年能娶到王家女,可不是因为他们家多有钱,王家那时候也不差钱,王家那会儿管着市舶司呢。薛家却是暗中执掌江南的通政司,王家不知道怎么地发现了端倪,然后将女儿塞了过去。
  不过很可惜的是,薛家那位家主薛俭是个蠢货,历来执掌这等利害衙门的人,想要善终,能做的就是只忠于最顶上那位大老板,至于其他的人,你最好理都别理。结果,这家伙大概是商人做多了,竟是想要如同那些寻常商人一般,玩玩左右逢源的把戏,结果自然是玩脱了,最后死得不明不白的,留下个只知道溺爱儿女的薛王氏,还有两个年级还小的儿女。
  薛王氏再如何,也知道,薛家如今的靠山就是贾家和王家了,因此每年的年节礼都异常丰厚,王子腾如今这个位置,想要捞钱也不容易,除非他不要前程了,因此,薛家每年送来的钱财对于王子腾来说,还是非常重要的。
  因此,当日薛俭过世,薛家族人瞧着薛王氏他们孤儿寡母的,又知道薛蟠是个不成器的,因此上门想要夺了皇商这个牌子,王子腾直接命人出面,保住了薛蟠这一房皇商的资格,薛王氏投桃报李,这些年虽说收益大不如从前,送往娘家的钱财反而更多了。
  这么一算,这门婚事对于王家来说,还是非常划算的,王子腾怎么着都不可能叫薛蟠真的因为这次杀人栽进去,只不过,需要花多长时间才能解决,那就是另外的事情了。
  王氏在这边心急如焚,自然是半点用都没有,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史湘云三五不时地来一趟,贾宝玉屁颠屁颠地跟在史湘云后头,云妹妹长,云妹妹短的,王氏很想要败坏一下史湘云的名声,但是最关键的是,她如今不是原来那个管家理事的二太太了,身边连个得用的人都没有,原本那些陪房被打发了个干净,其他人就算想要站队,总得先等着王氏这边解禁了,不用继续吃斋念佛了再说。
  要知道,因为端午的时候,王氏那边拿出来的佛米佛豆不够多,林母那边可是很是直白地教训了王氏一通,按照林母的意思就是,别成天上蹿下跳,挖空心思,管这管那的,只管好好念经礼佛,多做功德,以赎前罪。
  林母可没有怎么给王氏面子,恨不得直接就说了,贾珠夭亡,贾宝玉如今这般,说不得就是王氏不知道积德行善,结果报应到了孩子身上。但是这里头自然也有这样的意思,王氏听了,也是心里一个哆嗦,贾政是靠不住的,她能依靠的无非就是贾宝玉了,一想到没准是因为自个做了那些事情,导致了这样的报应,王氏就几乎要崩溃,回头竟是真的老实了一段时日,每日里待在佛堂里头,几乎不怎么露面了。
  不管王氏真心假意,还是心中另有想法,林母如今占据着礼法上的优势,这不用白不用啊,因此,不管王氏怎么着,一个孝字下去,王氏也只有低头的份。
  大房如今日子倒是过得滋润了起来,贾赦早就跟以往那些旧交几乎没了往来,他那会儿结交的,无非就是些酒肉朋友,后来他失势,明明袭了爵,却叫贾政压了一头,那些人虽说心里都知道不合规矩,不过,谁也不会没事给贾赦叫屈,就算要跟贾家往来,出面的也多半是贾政。
  如今其实依旧是如此,贾政一家子依旧住在荣禧堂,一点也没有挪动的意思,贾赦同样很少出门,就算是出门,也就是逛逛古玩铺子什么的,更多的时候,其实就是叫下人打听着,叫那些掌柜的将东西带到府里给他挑选。他对于那些人情往来也没什么兴趣,收回了自个的印信帖子之后,便一概不管了。
  但是贾政日子就有些难过了,没了贾赦的印信帖子,他的身份也不过就是个工部员外郎,工部里头,他这样的人一抓一大把,尤其贾政还是个不管事,干吃俸禄的,手上连点实权都没有,跟自个的上官大概都没说过几句话,反正他就是需要的时候去衙门点个卯,其他时候就窝在家里。
  因此,就算人家想要找工部的人走走关系,也不会找到贾政头上。虽说各家往来的帖子都是送到荣禧堂,他拿了自个的帖子回复,人家一看就要不爽了,我要往来的是你们荣国府,谁真的拿你一个工部员外郎当回事啊,你这不是看不起我们吗?
  贾政跑去问贾赦要帖子,贾赦却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你们拿着我的帖子干了多少坏事啊,如今还想要继续坑我,没门!因此,甭管贾政说什么大道理,贾赦就是两个字,不行!贾政跟贾赦讲不通,又跑去找林母做主,林母装模作样地叫来贾赦,教训了一通,贾赦反正就是在那里耍赖,林母最终也摆出了一副无奈的模样,然后,又说原本那些老亲也不能断了,如此,日后需要有荣国府名义的帖子,也送给贾赦过目,让他回复便是。
  贾政听得差点没傻眼了,看着林母的眼神简直就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林母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反正贾政再如何,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跟她翻脸。
  贾赦被这意外之喜砸得晕头转向,自然是欢天喜地地应了下来,在他看来,自家老娘似乎是转了风向了,回去便自个掏腰包,赏了自个身边的人一个月的月钱,然后就大张旗鼓地叫人去荣禧堂拿帖子,又跑去跟门房的人耀武扬威了一番,言道,日后的帖子要先送到大老爷那边,让大老爷先过目。
  一时间,整个府里的风向都变了,贾政一家子除了还住在荣禧堂,贾赦那里反而看起来成了荣府的中心,外院的人有事也跑那里,内宅的事情也在那里,毕竟,虽说是邢氏与李纨一块儿管家,但是邢氏是长辈,没有她去迁就侄媳妇的道理,李纨也只能每天多辛苦一番,赶到李纨那边一块儿理事了。
  林母反正就是作壁上观,若是王氏,她自然会跑出来跟林母胡搅蛮缠,但是贾政却不是那样的人,他将自个的面子看得比谁都重,怎么肯丢这个脸。如今瞧着那些下人似乎开始不拿自个当回事了,想要支取点银钱,都要被账房指桑骂槐一番,总之就是不给,甚至邢氏听说了之后,还拿了原本的账本过来,跑到林母这边撒泼。
  说什么二房简直就将公中当做自个的一般,王氏好歹还是偷偷摸摸呢,贾政简直就是理直气壮地成天问账房要钱,自家老爷不管是玩古玩,还是纳美人,用的都是自个的私房呢,结果二老爷却是什么事都问公中开口,若是小钱也就罢了,但是,二老爷一个人就能用掉府里一年的开销,如今还不肯收手,再这么下去,这还怎么得了,她这个家,还怎么管了!
  邢氏如今管家得了甜头,早就将公中的钱看成自个的了,在荣庆堂半点脸面也不要,差点没撒泼打滚了,弄得下人们都叹为观止,林母嘴上发火,心中却是一阵冷笑。
  ☆、第56章
  这样的人家,也有脸说自个什么门第!林母记得当初刚跟贾家结亲的时候,贾代善她没什么影响,毕竟,虽说是亲家,但是,她主要面对的还是当年的史氏。
  史氏在林母面前总有着压抑不住的优越感,总是明里暗里强调什么门第,似乎自家儿子娶了贾敏就是高攀了一样。林母只是想着自家儿子日后的确还得依仗贾家一些,因此,也只得忍了,如今想到那时候的事情,林母恨不得大笑出声。
  所谓的门第,虽说也与地位有关,但是问题是,你家没有一定的修养体统,你撑得起这样的门第吗?就像是穷光蛋一朝暴富,身上那种暴发户的味道隔着十里路都能看出来。
  贾家就是这样的暴发户,按理说,有个几代下来,也应该能沉淀下来了,偏偏一家子就没一个成气候的。为了打压袭爵的长子,竟是叫贾赦娶了邢氏这样一个年级不大,就父母一一离世的女子,这样的女子,若是嫁到小一点的门户,那么,因为经历过不少苦难,自然能屈能伸,也能持家。
  问题是,邢氏先是被贾家的所谓富贵迷花了眼,又被上头毫不掩饰的偏心和鄙薄给弄得深存自卑之心,因此进退失措,以致到了如今这样的境地,干脆为了切实的好处,一点脸面都不肯要了。
  林母脸上不好看,心里头差点没想要肆无忌惮地笑得打滚了。她这时候倒是希望自个还是个鬼,面对这一切的是史氏了。
  平复了一下自个的心情,林母才呵斥道:“一个个都不长眼睛吗,看着你们大太太这般不成体统,还不将你们大太太扶好了,可别摔着!”
  林母说话并不非常严厉,但是,邢氏却是下意识地一个哆嗦,脸上露出了一点尴尬的讪笑来,她连忙说道:“老太太,莫要怪儿媳妇这般,实在是二老爷他欺人太甚啊!之前二太太那般也就算了,好歹老太太英明,将将补上了公中那些缺口。可是二老爷这边,儿媳妇可得说道说道了!我家老爷这边,一个月也就是五十两的月钱,老爷可是从来没有没事就向公中伸手,不管是要什么,也都是自个掏钱!可是二老爷这边,儿媳瞧了瞧这些年的账目,二老爷不管是大事小事,公事私事,全从账上支钱啊,有的时候,一个月支上几千上万两都是等闲!”
  邢氏见林母在那边听着,顿时来了勇气,继续说道:“儿媳可不是什么大家出身,在家的时候何曾见过这么多钱,那会儿,二十两银子,都够儿媳一家子一年都过得宽裕了呢!如今家里每年才多少进项,二老爷今儿个几百两,明儿个几千两的,老是这么下去,公中就算有着金山银海,也不够这般花用的!”
  邢氏自然是说得比较夸张,不过,这账册上头,贾政有几次支取的数目比较大,乍一看,的确比较吓人,林母不动声色地看了两眼,然后便道:“老大媳妇说得也有道理,日后便立个规矩,不管是大老爷还是二老爷,每个月最多能额外支取多少钱做额外的开销!多余的,就用自个的私房吧!”
  邢氏有些失望,不过总算比没个准话来得好,因此连忙点了点头,说道:“老太太果然是英明,儿媳这就吩咐下去!”
  林母没问她到底定了多少数额,反正以贾政的性子,只怕日后是拉不下什么脸面去账房要钱了。
  邢氏得意洋洋地走了,回头林母就叫了贾政过来。
  贾政满脸通红,他这辈子,若不是生在荣国府,那就是个倒霉催的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老书生。若非当年贾代善临终给他求了个官职,以贾政的性子还有本事,说不得一辈子就止步于秀才了,没准连秀才的功名都得靠着贾家的面子才能弄到手。
  贾政大概自个心里也有数,只不过也就是催眠自己罢了,因此,他格外好面子。
  贾政一向表现得对黄白之物不屑一顾,但是花起钱来,又是毫不手软,也是贾家一向没亏过他,从来没在钱上委屈过贾政。当初王氏管家,甭管贾政支多少,王氏一般是乐见其成的,反正这是挖公中的墙角,趁着自己管家,能捞多少是多少!日后自个这一房继承了荣国府,也不过是提前花掉了而已。甚至有的时候还会打着贾政的名义去账房要钱,充入自个的私房中。
  贾政以前没发现自家媳妇管家有这么多便利,如今变成了大房邢氏之后,竟是连自个支几个钱都是不行了。他倒是不觉得自个有什么错处,只是暗恨王氏贪得无厌,弄得管家的差事居然落到了悭吝成性的邢氏手里。
  贾政这种人就是这般,最是喜欢推卸责任,反正错不是我的,都是别人的。尤其这事闹到了林母面前,贾政更是羞愤不已。
  林母看着贾政的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这种人,天性凉薄,难怪史氏更偏疼他,母子两个果然是一脉相承,面上装得人五人六的,实际上不过是本性自私而已。
  面上林母却是叹道:“政儿,你如今在外头做官,难免有些应酬,你的难处,我也明白,只是你也知道,你媳妇之前做了那样的事情,这家,于情于理,也是不能让她当了,要不然,这家也就散了!”
  贾政赶紧说道:“母亲说得是,却是王氏私心太重,贪婪无度,才有此事,何况家务由长嫂掌管,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林母点了点头,说道:“你能这样想,自然是好事,人老了,就想着子孙都和和睦睦的,别闹得家宅不宁。老话说得好,不聋不瞎,不做家翁!我年纪也大了,向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大哥一向是个混不吝的,这么多年,愈发糊涂了,丁点大的事情,都能闹腾出来,都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肉,我还能真的去敲登闻鼓告他个忤逆不孝不成?”
  贾政低着头,赶紧口不应心地说道:“大哥一向也是孝顺的!”
  林母心里翻了个白眼,然后叹道:“什么孝顺啊,不给我气受就不错了!”
  很快,林母又将话题拐了回来说道:“你平常在外头应酬,自然手里不能缺了活钱!”说着,便看了一眼鸳鸯,鸳鸯当即拿了一个匣子,给了贾政,就听林母说道:“这儿是两个铺面的地契,你收好了,日后要什么花用,就去铺子那边支领便是了!”
  贾政赶紧推脱道:“儿子怎么能要母亲的私房,母亲自个留着吧!”
  林母笑道:“我这个年纪,哪里还有多少要花钱的地方,我手头那些东西,说到底不还都是你们的吗!行啦,跟我还客气什么!”
  贾政推脱再三,才将匣子收下了,又是谢过了林母一番,林母才说道:“行啦,你先回去吧,一会儿宝玉要过来请安,看到你,又要被你唬一跳!”
  贾政脸一黑,想到贾宝玉,又是一阵气短,最终也没有多说什么,便跟林母道了别,这才告退了。
  林母给贾政的铺子,一间是一家粮铺,另一间却是一家当铺,粮铺赚钱自然是细水长流,而当铺只要朝奉掌柜不打眼,轻轻巧巧一年就能有不少的产出。可以说,当铺是主打,粮铺不过是个搭头。
  不过,林母自然没那个好心,给贾政一只能生鸡蛋的鸡,叫他日后好过,实际上早就有了后手,不过是引而不发罢了。
  得了好处之后,贾政自然是消停了下来,也不去账房支钱了,不过,家里都隐约说,林母从自个私房里头拿了钱补贴贾政,邢氏跟贾赦固然有些不爽,但是,老太太的私房,她乐意给谁就给谁,就像是荣国公太夫人,临终私房不就是全给了贾赦吗?这么一想,贾赦自然也就平衡了,倒是邢氏,一直念念不忘,暗自诅咒不已。
  林母反正是对此没有任何表态,她依旧是按照平常的生活习惯,该如何继续如何!
  贾政这人对于做生意什么的,一窍不通,他接手了林母给的铺子之后,被下面的人一撺掇,很快就将自个手底下的人安插入了粮店当铺里头做管事掌柜,都不要林母插手,没多久,就出了乱子。
  粮店也就不说了,因为这原本就是史氏的嫁妆,史氏嫁妆里头有好几个庄子,每年收的租子里头多半不是银钱,而是粮食,这些粮食贾家如何消耗得掉,因此,除了一部分按照惯例储藏起来之外,其他的就是直接送到粮店里面按照市价出售,一直口碑不错,生意也可以。
  林母只给了贾政粮店,又没给他铺子,不过公中也有不少田地,每年粮食也是不少,卖给谁都是一样卖,贾政直接叫人跟邢氏商议一番也就是了。
  结果,贾政手底下的人却是嫌来钱太慢了,反正就是往稻谷面粉里头掺泥沙,临水,甚至是直接拿着原本库里的新粮跟官仓那边换陈粮乃至是霉变的粮食,处理一番就往外卖,自然赚得多。
  然后问题就来了,有人家吃了霉变的米,坏了肚子,差点没送了性命,直接找上门来了,因为有心人的引导,直接找上了从衙门回来的贾政。
  贾政何曾遇到过这种事情,在知道粮店居然卖霉米之后,人都傻眼了,那些下人狡辩说自个也是被蒙蔽了,并不知道是霉米,他也就信了,最后只得掏了一大笔钱,赔给了人家,然后又说以后不许跟官仓那边换陈粮了。
  敢拿着官仓那边的粮食倒腾买卖的人又哪里是什么善茬,回头就折腾了一番,顿时,这个粮店也差不多是开不下去了。
  贾政又没法子跟那些胥吏讲理,毕竟人家只是恶心你,你还抓不到把柄,报到顺天府去,那边也是拖拖拉拉,没个准话,最后只得自认倒霉,将粮店转手给了别人。
  ☆、第57章
  林母也没想到,贾政废物成这个样子,原本那粮店就是个添头,本来那边就是用来处置庄子上那些粮食的,因此,规模也不算大,林母听说贾政搞出来的那些事情之后,简直是瞠目结舌,最后干脆也不管这些了,至于庄子上每年的那些租子,随便找个差不到的粮店卖了,也就是少赚点而已,反正,林母在这一点上并不在意。
  林母真正留的后手却是在当铺,贾政听了那些下人清客的话,将那里的活计掌柜管事差不多换了个遍,原本那边两个朝奉本来也不是贾家的家奴,而是在外头请来的,一见这当铺分明是易了主,干脆也不干了,直接辞了走人,然后就被贾政清客举荐的人顶了上去。
  当铺的朝奉哪里是那么好干的,尤其讲究的是眼力,小的东西上打眼,自然没什么,若是在一些古玩字画之类的东西上头打了眼,那可就是大问题了。
  林母不过是辗转找了个人出面,弄了两件赝品,做了点手脚,然后赎回的时候,就闹腾开来,说当铺将自个的古董给换掉了,揪着掌柜不放。
  掌柜那边喊着这儿是荣国府的铺子,谁敢造次,那边林母安排的人立马就跳出来表示,自家绝不会仗势欺人,如果真是当铺的问题,哪怕,该怎么赔还是怎么赔,不会少了他们一个子!
  结果,贾政这边又是吃了个哑巴亏,两件赝品,一下子赔掉了近万两银子,差点没将当铺的底子都给折进去。
  毕竟,林母给他的铺子里头也就是一些基本的流动资产而已,库房里头那些死当的东西,该出手也都出手了,当铺真正值钱的其实还是原本那两个老朝奉,有他们的眼力在,自然能够低买高卖。结果,贾政才接手不久,就将人家逼走了,如今正在林母的另一家古董铺子里面做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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