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不是,那些地方机关和陷阱实在太多了,就是我们这些当初布置的也记不清其中有哪些了。我说的是断肠谷。”赵小山说着指了指山下雾气萦绕的地方,“断肠谷连通着鹰鼻山和鹰崖山,不过里面有鬼怪,最好别从里面走。”
旺直夫看了看不远处那片萦绕着雾气的山谷,脸色好看了一些,问:“你们一定走过的了?”
水红天和赵小山大惊,水红天暗暗的剜了赵小山一眼,恨他多嘴惹祸上身。
旺直夫装作没看懂两人的脸色,上前两步分别拍拍他们的肩头说:“你们中国有句老话,富贵险中求,本人觉得行军打仗也是一样,胜仗也是险中求的。既然断肠谷如此危险我想对面的支那人一定想不到我们能从那里发起进攻。你们放心,不管断肠谷里有什么鬼怪,我让手下最精锐的皇军士兵陪你们去,他们有我国天照大神的照拂,一定可以见鬼灭鬼,见怪杀怪。”
水红天脸色发白,半晌无语;赵小山却很光棍,他说:“既然将军的手下不怕,那我就豁出去陪他们走一趟好了!”
旺直夫点点头,用赞赏的眼神看了赵小山两眼,然后便让参谋庆次元郎去挑选人手。
很快,二十三个日本兵被挑选出来,他们以一个叫荒村拓斋的大尉为首,算上水红天、赵小山和他们十三个手下,一行三十八人,皆带短枪和手雷,赵小山和水红天又做了几支简单的火把,然后便开始就近寻找合适的地方下谷。日本兵纪律较严,加上没有听说过断肠谷的恐怖,故此都当作一般战斗任务对待,没有表现出丝毫不安。只苦了水红天和他那群手下,他们都是深悉断肠谷厉害的,故此一个个听说要下谷,双腿便不由自主的打抖,知道这差事是赵小山自找的,一个个在他背后看着他,恨不得能够用眼神在其背上烧出两个洞来。
第220章 鹰崖山的故事(十六)
不知道什么时候,楚天歌感觉到爬山并不是那么吃力了,而跟在他身后的鹰崖山好汉们,浑然也忘记了疲劳和恐惧为何物。大家借力那些凸出来的山石,有些艰难的往上攀爬。这一刻,一直走在最上头的楚天歌化身为他们真正的老大,只因为有他的身影在前面,好汉们便觉得这陡峭的山壁委实算不了什么——忽然,楚天歌停了下来,他朝下面看了看,努了努嘴,那是噤声的暗示。
巧合的是,水红天他们选择的下谷地点和他们现在向上攀爬的地方属于同一个方位,楚天歌听见了几个日本人的谈话声,他作出了正确的选择,先是屏声静气,然后就近找到可以掩身的地方,让众人都掩起身形。
大家找到歇脚的地方以后,一个个拿起武器翘首警戒,稍后,一个人影进入他们的眼帘。这人影对于鹰崖山众人来说有些熟悉,因为他就是赵小山。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拿表现或者是个性使然,赵小山走在了第一个。陡峭的地方,下山远比上山难,他每找到一个落脚地,都会大声的招呼后面的同伴还有日本人,他口中出现的“荒村长官”泄露了他此行的立场,用不着楚天歌作出指示,好汉们的武器理所当然的瞄准了他。
常根离楚天歌比较近,趁赵小山等人还没发现已等,他低声问楚天歌:“大当家,怎么办?!”
如果他们不是担有炸大炮的任务,遇到赵小山等败类,自然是杀无赦的,可是现在,一旦动手的话肯定会引起日本人的警觉,这事情就有点难办了。
楚天歌没有做声,右手扬了扬手中的一把飞刀。常根是聪明人,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他以山贼们独特的方式将这一讯号传了下去:不要开枪,用刀子解决他们!
如果不出现枪声的话,只要出手的方式足够的隐蔽,那就可能造成坠山死亡的假象——楚天歌打的正是这么个主意。
能被挑选出来执行这次任务的好汉,无一不是鬼灵精怪的家伙,大家很快便明白了常根打得哑语。于是,当赵小山被楚天歌一飞刀扎中腰部。猝不及防的哀嚎一声摔下断肠谷的时候,好汉们屏住呼吸,没有人发出一点声响。
楚天歌出手很隐蔽,事实上,直到赵小山掉头朝下寻路的不经意间发现他,他才甩出了在手中已经握得沁出汗的飞刀。
赵小山的突然坠亡终于击毁了他和水红天那帮手下的决死之心,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大喊一声便往山上爬去,稍后,包括水红天和那些“黄军精锐”在内,他们一个个停止了继续下行,而开始按照原路往山上爬去。
把握住机会,常根甩出了手上的一块石头,一个小鬼子被击中头部,凄叫一声衰落山崖,稍后,幸存的日本人还有水红天以及其他人不顾一切的朝山上爬去,就好像正有一群鬼怪在追赶着他们似的。
荒村拓斋开始还大声喝止来着,然而当他落在最后的时候,他的心理防线终于被压垮,连朝后看的勇气都没有,他跟着溃兵们飞快的沿原路爬回。一行人面无人色的回到出发点,面对旺直夫鹰鸠一般的寒冷目光,他惊慌失色的说:“旅团长,下面确实有鬼怪。”
旺直夫虽然不相信这世上真有鬼怪,然而面对二十三个忠心手下如出一辙的惊恐面色,他选择了信任。想到下面既然有鬼怪,那对面的山贼也不可能通过断肠谷逃跑,楚天歌也就没办法逃之夭夭,他不动声色的下令众日本兵回原单位,然后又抚慰了水红天等人几句,便让他们去帮助张正强,选择一个恰当的地点安置大炮。
鹰鼻山的某处山壁上,目睹那群鬼子兵屁滚尿流的逸去,常根朝头上的楚天歌竖了竖大拇指。
楚天歌摇摇头表示谦虚,原地等了五分钟,确定安全以后,他选择了一个45度的方向继续朝鹰鼻山上爬去。
爬了大概一刻钟以后,他们又上行了五十米左右,终于来到了一处比较平整的地方,楚天歌隐身在一丛灌木后面偷偷朝外面望去,看见了百多米以外的旺直夫和他的一帮手下。
旺直夫面前吊着望远镜,在他身后,一群日本兵毕恭毕敬的站着。等常根爬到自己身边,楚天歌有些兴奋的低声对他耳语:“咱们逮到大鱼了!”
常根最关注的是那两门可能对鹰崖山造成毁灭性打击的大炮,私下环顾没发现它们的身影,他问:“大炮呢?”
楚天歌说:“不管大炮了,对面的肯定是小鬼子的指挥官,只要撂倒了他,我们就赢了。”怕常根不明白,他补充一句说:“这叫‘斩首行动’。”
“斩首行动”是狼牙特训时的专业术语,指的是通过直接袭杀敌对方的指挥官而达到胜利,目的的行动。这术语自然是欧阳云剽窃自后世的,楚天歌他们当时听讲的时候皆是一头雾水,现在,他讲给从没有过类似经历的常根听,对方自然也是听了个云里雾里。
“斩首行动?!”
楚天歌指着旺直夫说:“我敢肯定那个日本人是日本人的头,只要杀了他,那日本人肯定群龙无首,不攻自溃!”说着,他就将驳壳枪掏了出来。他们距离旺直夫有百米左右的距离,对于驳壳枪来说,射程有点远。楚天歌一下子好似对自己的枪法没了信心,想了想还是摸出了一枚手榴弹,拧开盖子,将拉弦扣在食指上,然后他便猫腰摸了过去。
他准备用手榴弹直接将那个日本军官给炸了。百米的距离其实在驳壳枪的射程内,而楚天歌之所以忽然没了信心,实是因为关系重大,觉得保险起见,还是用手榴弹可靠一些。
第221章 鹰崖山的故事(十七)
旺直夫重新拿起了望远镜,鹰崖山前的战况开始进入胶着,隐藏在山石掩体后面据守的山贼虽然个个悍不畏死,可是在日本兵精准的枪法下伤亡开始增大。善战的日本兵渐渐稳住了阵脚,利用地形建起了临时的简易工事,已经能够和对方形成僵持了。这时只要将大炮调过来轰上几炮,打垮对面的工事,旺直夫相信对面的支那人一定会向他们的正规军一样一溃千里。
这样看来,已方的胜利好像只是时间问题,旺直夫现在担心的是,千万别让那个楚天歌给跑了,否则的话即使攻下鹰崖山,那这次行动也只能算是失败。
旺直夫这样想着,不经意的调转了方向——他或许还是有些担心那个“断肠谷”,因此望远镜的焦点便转往那里——他立刻呆住了,出现在镜头里的,竟然是一个有着熟悉面孔的支那人,这个人曾经被他用步枪击倒后,但是竟然没有死。这在他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猛然的他就记起来这个人是谁了——楚天歌?!这三个字鬼魅一样出现在他的脑海里,稍后,镜头里出现一个长长的、闪着金属光芒的东西,他身体本能的做出了反应朝前面扑倒下去。
很不幸的是,就在旺直夫发现楚天歌的时候,后者已经摸到了离他只有五十米左右距离的地方。这样的距离对于健康的狼牙战士来说,基本上是十投十进篮筐,而楚天歌作为其中的精英,即使现在并没有恢复到以前的状态,但是这么短的距离他还是拥有足够的信心的。况且就在他的手榴弹拖着白烟往旺直夫头顶砸落的时候,在他身后四周,七七八八的枪声响了起来——最擅长打游击和浑水摸鱼的鹰崖山好汉们近乎本能的开了枪。
不愧是经年行伍的“皇军精锐”,不得不承认的是,旺直夫在发现敌袭的第一时间做出了最正确的战术动作。如果对手不是楚天歌,那么这一劫他肯定能够逃得过去。其实,就在他用望远镜捕捉到楚天歌身影的时候,如果他更冷静沉稳一些、更有心一些,他应该能够发现,对方的右手上正握着一个冒烟的东西。没错,在拉开弦以后,楚天歌延迟了几秒钟才扔出了手榴弹,这样,就确保其能够在目标上空开花。于是,虽然旺直夫很漂亮的做出了一个标准的“前扑躲避”的战术动作,依旧没能够摆脱“天照大神”的眷恋——手榴弹在他刚才立身的地方临空爆炸,数以十计的弹片击中了他的背部,甚至有一枚恰好击中了其后脑勺。于是,就在许多日本兵远远的被爆炸声吸引,然后看到了旺直夫的表演,并为自己的主官能够作出如此漂亮的前扑而惊叹的时候,离他最近的那些日本兵却声嘶力竭的狂喊起来:“旅团长阁下!”“保护旅团长!”……然后,他们纷纷朝楚天歌等人藏身的地方射击,有一个机枪手将枪口调了过来,同时,几个身处后方的迫击炮手开始调整方向,想要炮击那几个胆大妄为的支那人。
张正强等人正艰难的将两门大炮推、拖过来,由于山路崎岖不平,不时面临上下坡,虽然有两匹马借力,他们还是整的一头大汗。众伪军虽然身上也吊着枪,可是看他们现在的样子,更像是民夫。
经过一段艰难的山路,他们刚刚将其中一门大炮推上这里还算平整的地方,旺直夫在他们的视野里却飞了起来,漂亮的飞起,重重的落下,然后再也没能够起来。
张正强和水红天处于众人的前面,他们恰好有幸见到了这一幕,张正强立刻惊问:“他们是从哪里过来的?!”
水红天却是又悔又恨,他现在终于明白赵小山是怎么死的了——原来断肠谷真的可以走人,而且,水红袖他们早就想到了这一条。
他没有回答张正强的问题,却有意的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到对方后面,他低声说:“旺直夫死了,这仗还要打吗?”
好像是要对他这句话作出注释,鹰崖山前面日本兵的简陋掩体后面,七八个日本兵站了起来。他们口中刚刚呼喊出要为旅团长报仇之类的豪言壮语,几乎同时,对面闪起一蓬火光,硝烟过后,七八个日本兵被土炮大面积喷射出的铁砂子、碎石子打成了马蜂窝,鬼哭狼嚎的倒下了。
而在他们身后,一直趴伏在地上的日本兵和伪军,先是长腿的伪军受不了面前凄惨的一幕,开始不顾一切的溃逃,稍后,那些日本兵也开始后撤;而就在他们面前不远的地方,被愤怒和悲怆激昏头脑的日本人在两个佩戴大尉军衔的日本军官的带领下,潮水般的向楚天歌他们藏身地发起了一波接一波的攻击。
“日本人疯了,他们这是找死,必须喝止他们!”水红天急了,他可以不顾惜日本人的性命,可是日本人拼光之后,谁来做他们的坚强后盾呢?!山地条件下,集体的冲锋和送死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王正强跟着日本人有短时间了,了解这些东瀛人的个性和军规,他摇摇头苦笑道:“别管他们了,他们这也是没办法,主官一死,下属都会受到责罚。我们还是赶快将炮架起来尽尽人事吧!”
小鬼子一旦开始集体冲锋,那些迫击炮和机枪手因为怕伤到自己人就不敢轻易的开火了,这给了楚天歌他们喘息和调整的机会。
楚天歌适时的接连抛出两枚手榴弹,炸得离他比较近的一群鬼子鬼哭狼嚎、人仰马翻的,然后他边开枪边往刚才上山的地方退去,一边大声喊:“弟兄们!别管大炮了,边撤边打吧!咱们已经超额完成任务了!”
常根却不同意他的提议,这家伙该是打仗杀人有瘾,大声道:“撤什么撤,小鬼子这是送死呢!上天有好生之德,爷爷们就成全他们!”说这话,这家伙竟然站了起来,先是准确的抛出一枚手榴弹,炸飞了一个机枪手和其武器,接着便双枪连发,点名也似的将离楚天歌最近的那群鬼子逐个的击倒在地。
有了常根做榜样,他身后左右的那群鹰崖山的好汉们好像要比勇武似的,都站了起来,扔手榴弹的扔手榴弹,打枪的打枪,好像自己是不死之身似的。
日本兵训练有素、枪法极准,即使是这种群龙无首的状态下,其混乱冲锋的威力也不可小视。随着一个好汉被一枚三把子弹直接将脑袋击穿,跟着又有一个被一枪在脖子上开了个洞,楚天歌急了,他大骂道:“常根你混蛋!小鬼子发疯!这是我们的机会,我们用不着跟他们一样疯!”
楚天歌当上大当家不过几天时间,威信根本没建立的起来,况且现在是在瞬间决定生死的战场上,多少会改变人本来的秉性——常根虽然算是脾气好的,此时也发起了性,楚天歌这话才骂完,他肚子里便滋生出一串怨气和愤慨,不过,就在他张嘴欲要发作的时候,好像要应验楚天歌那句话似的,他只觉得左肩巨痛,左手顿时脱力,紧握着的驳壳枪便甩了出去,身形一晃,差点摔倒——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左肩,将那里的肩胛骨击得粉碎。“娘的,老子竟然挂彩了!”他在肚子里暗语着,身子一矮,忍着剧痛往后退去。
事实上,鹰崖山参加这次任务的好汉们之中,常根才是大家的主心骨,他这一退,其他人便都矮下身来,开始边撤边打,不再一味蛮干了。
楚天歌见机得早,早退一会,这时已经到了常根附近的一块大石后面,他抓住机会一枪撂倒了一个正持枪瞄准的鬼子,问常根:“老常,没事吧?!”
常根疼的咬紧牙关根本开不了口,心中却是肺腑不已:“娘的,狗日的没长眼睛啊,老子都伤成这样了!”
刚开始离得远,楚天歌没看见他的伤势,上面那句话问出口,现在才注意到了,他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然后立刻对附近的几个人下命令:“你们带着常大哥先撤,我拖住他们!手榴弹留给我!”说着,他将最后一颗手榴弹摸出来,用嘴咬开盖子。
开始见楚天歌退得最快,不少人心中腹诽他是个怕死鬼呢,现在听他这么一说才知道误会他了,当场一个长满脸络腮胡子的道:“大当家,你带着常老大先撤,我来殿后!”
楚天歌直接回绝了他:“快带他走!这是命令!”说着,凌厉的一眼瞪了过去。
络腮胡子先是一愣,然后不自禁的执行起命令来。他猫腰跑向常根,和另外一个兄弟正要将常根搀扶下去,后者却用近乎嘶哑的声音吼了起来:“大胡子,混蛋!做小弟的怎么可以扔下老大先撤,听我的,你们带大当家先走,我留下来!”然后,好像是补充说明原因似的,他的声音一低,轻声道:“我的左肩已经废了,活着也没多大用了!”
第222章 鹰崖山的故事(十八)
常根是练武之人,清晰的知道肩胛骨粉碎对武者意味着什么,所以才会如此说。
在山寨中,常根算是个另类,身上没有水红天等人那种凛然的匪气,平时话也不多,不过,要让络腮胡子等人评价山寨中谁最不好惹的话,他们肯定首选常根。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个狠角似的,水红天等人的阴狠都摆在了脸上;而常根却一副古井不波的样子,但是,熟悉他的人知道这只是假象,如果你真将他惹恼了,那么对不住,你的小命或许就会因此留下!
这一下络腮胡子等人可就犯难了,楚天歌是大当家,理所当然应该听他的,可是常根却是山寨里的老大哥,而且一向说一不二的,就是水红天在的时候,只要他没点头,那绝对不会违逆他的意思。
楚天歌不知道这些,他的出发点和他们也完全不同,作为当兵的,特别是学兵师中的精锐,不丢下一个战友这条战场准则已经牢牢的刻印在他的内心深处。现在的情况并没有危急到非得留人垫底牺牲的那一步,对面小鬼子虽然杀声震天,可是毫无阵法,又不占地利,身边的这些弟兄都是山寨里的好手,组织好了完全可以全身而退。他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赶快带老常走!我不会有事的!这是命令!”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楚天歌动辄将“命令”将挂在嘴上,却不知道他的这帮手下并不是军人,至少现在算不上是。
络腮胡子正左右为难,一个机灵点的出了个主意:“我和胡子留下来掩护大当家,小二,你们先带常老大下去。”
就在他们说话的当口,楚天歌身上最后的一枚手榴弹扔了出去,然后他急急的喊了声卧倒,便带头往几块山石后面一趴。
空中响起“吁”的声音,有经验的都知道这是炮弹破空声,而且落点肯定离身边不远。没错,张正强等人终于安好了炮,并且自作主张的想要给予皇军支持。水红天曾经打过炮,于是他自告奋勇的亲自操作。他很过瘾的瞄准,拉动绳索,然后——就在他满怀期望的极目欣赏自己的处女作时,意外出现了,炮弹撞在楚天歌藏身的那块山石上,然后爆出了一大片的弹片,气浪将靠近的几个“皇军”炸得飞了起来。不自禁的,他吓得闭眼低头不敢看,而三个“皇军”拜他所赐,半空中发出一片哀嚎,缺胳膊少腿的掉落地上。其他的鬼子吓了一跳,一个个赶紧卧倒,有人抽空回头看,心想难道支那人从后面啥上来了,还装备了大炮?!待看见是自己家的大炮,开炮的却是张正强带来的几个支那人,机灵的小鬼子军官立刻叫了起来:“他们是奸细!……”
“八格牙鲁!”日本炮兵正从下面爬上来,目睹这一切,其中一个少尉大声骂着,一脚踢在了水红天的屁股上,将他踢了个趔趄。而炮兵指挥官,一个中尉许是听见了战友的呼喊,真以为水红天等人乃是诈降,想都不想,手枪掏了出来,瞄准他就射。其他几个小鬼子炮兵急忙取下背在身上的长枪,一边朝水红天众手下瞄准,嘴里一边唧唧歪歪的叫道:“不许动,把枪放下!”
跟着水红天和赵小山下山的都是他们的心腹,忠心耿耿的那种,看见老大遇险,本能的抽枪射击。其中一个眼疾手快,一脚将水红天踢到一边,使得炮兵中尉的第一枪偏离了方向,擦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
“娘的,系踢老几——”水红天被那个炮兵少尉踢了一脚正要爬起来,不妨又挨一脚,他本来就重心不稳,这一下直趴下去,脸朝下和山石来了个亲密接触,两个大门牙登时全崩坏了,乃至说出来的话都变了味道。他话没说完,头皮一麻,接着便是火烧般的疼痛。听得身边枪声大作,他也不管究竟发生了什么,身子连续两个翻滚滚到了一块山石后面,其间抽冷一看,却见负责督管他们的九个小鬼子炮兵已经全部倒在了自己手下的枪下。而和他一起下山的弟兄也死了两个,伤了三个。
没想到水红天竟然和日本人干了起来,张正强待要开口阻止却已经晚了。子弹多快啊,又不长眼睛,他才喊出两字:“你们……”便发现形势不对,自己再傻傻的站在那里肯定是枉死的命,于是不得不血水红天来个懒驴打滚滚到了一块石头后面。
发生在这里的战斗相当的短暂,便是水红天那帮手下也没想到平时那般耻高气昂的日本人竟然如此不经打。当然,他们这一开枪立刻使得本来就已经乱得可以的局势更加的混乱起来。
水红天脑子灵光,刚才的情景,如果不是手下忠心,那他现在肯定挂了。怕张正强会因此惦记自己,他躲在山石后面,一边躲避着来自日本人的报复一边大声喊道:“张大哥,日本人不是人,不把我们当人看,和我们一起反了吧!”
张正强心中暗骂水红天果然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关键时候竟然来这么一手——他心中此时已经认定了,刚才那一炮,这混账东西就是故意轰日本人来着。和日本人呆在一起久了,久而久之他已经形成了对日本人的畏惧心理,本能的,他正要开口痛骂水红天并放上几枪表明态度,然而,日本兵此时群龙无首,而且被来自身后的叛变吓坏了。他们根本不给张正强表白的机会,又一个大尉举起枪就朝他开起火来,同时嘴中还大声疾呼:“干掉这些两面三刀的支那猪!”在他的影响下,虽然有些日本军官心中还保持着清明,知道这个时候即使怀疑伪军中有奸细,也不能逼他们反水。但是,群龙无首的日本兵可不管这些。他们本来就不信任这些伪军,而且在他们心中有一种根深蒂固的观念是,不管这些伪军出于何种目的帮助我们,但是他们毕竟还是中国人。于是,刚刚还间杂在一起的日伪军队伍,先是几个鬼子开始朝伪军射击。接着,伪军迫于形势,开始举枪还击。登时,场面一片混乱。这种情势下,张正强知道,今天自己是不反也得反了。
第223章 鹰崖山的故事(十九)
局面出现了戏剧性的变化,楚天歌叫住络腮胡子等人,让他们等等再说。
本来蜂拥冲向他们的日本兵,除了压在最前面的那部分依旧在朝这里进攻,其他人则把枪口调转,对住了那些伪军。
张正强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藏好身形,他大声喊道:“鹰崖山的朋友们,大家都是中国人,我们一起干死小日本!”然后,他便开始召集身边的伪军,将他们组织到一起来对抗日本人的报复。
枪炮声中,楚天歌的回应有些断断续续的:“先……日本人再说!”
日本兵在一些军官的指挥下,结成了一小股一小股的部队,他们个子为站,和伪军彼此纠缠在一起,战况一时陷入胶着。
水红天滚到了张正强身边,他低声说道:“老张,那个楚天歌绝对不能留,找机会干掉他!”
张正强瞪了他一眼,心中来气:自己应付日本人的攻击还来不赢呢,他现在打这样的主意;即使自己和日本人为伍,都要注意别惹到楚天歌,现在自己已经和日本人干上了,哪里还敢再竖学兵师这样的强敌?!想起今天这事,一切根源都是眼前这个家伙,他心中杀机一生,面上却微笑道:“放心,先干掉日本人,然后咱们再用大炮伺候姓楚的。对了,你不是说你会打跑的吗?你老实告诉我,究竟有没有玩过炮?!”
水红天脸一红,口中振振有辞道:“怎么没玩过,你看见对面的那门大炮没有,那就是我整出来的。”说着他手一指,指向鹰崖山的那门土炮。
张正强气得差点憋过气去,脱口骂道:“狗日的,那也能算是炮,老子被你害死了!”
土炮和野炮的使用方法差别太大了,一个是平射,而一个是需要仰射的,张正强现在终于知道刚才那一炮为什么会撞上那块巨石了,感情水红天这混蛋把它当自家土炮来用了!
水红天嘿嘿的笑着,又爬回了刚才藏身的地方,然后他将几个心腹叫过来说:“找机会干掉那个姓楚的!不是这小子,老子哪会沦落到如此地步。”在他想来,如果不是楚天歌的出现,水红袖一定会乖乖的听他的话,那么鹰崖山也就断然不会发生这么大的变故,那么自己何须要投靠日本人,借力于对方。
目送水红天隐入巨石后面,张正强将自己的副官叫了过来,贴耳对他说:“找机会干掉水红天,留着这小子是个祸害!”心中打定主意,既然水红天千方百计的想置楚天歌于死地,那么他们之间一定有刻骨的仇恨,而自己正好藉此杀死水红天卖楚天歌一个人情,那么以后再不济也可以凭借这个情面去投奔学兵师。
旺直夫这次带上山的日伪军各有五百多人,本来,按照双方的战力对比,相同数量的日伪军对撞,伪军根本一点机会都没有。惰性使然,在日军刚刚开始调转枪口的时候,一些伪军甚至根本就没想到反抗,而是本能的抛下枪跪在地上大喊饶命。如此,几乎一个照面,伪军就倒下了一百余人。不过接下来,日军的处境却艰难起来——首先是一部分伪军断了念想开始殊死抵抗,同时,楚天歌和水红天的两帮人开始浑水摸鱼。他们个个枪法精准,又是打红眼不要命的,而对面的水红袖,又恰到好处的发起了冲锋,于是,日军在四方力量的打击下很快伤亡惨重,其中不少人步了一些被他们赶入灌木丛伪军的后尘,在惊恐的一声声哀嚎后,被陷阱吞没,被机关捕捉,死在了削尖的木桩或者毒箭之下。
战斗渐渐进入尾声的时候,一百多个鬼子在一个少佐的带领下仓惶的朝鹰鼻山下溃去,在他们后面,鹰崖山的好汉们、伪军胡乱的开着枪,一个个嗷嗷叫着,好像打了不知道多大的一个胜仗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