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有多远滚多远,滚

  病房外,两男一女对持而立。
  宋天杨的眼中难掩担忧,但赵奕辰的眼中却凶光毕露:“宋三少果然绅士,对谁都够怜香惜玉,除了…………自己的老婆。”
  “赵奕辰,你特么是想打架么?”
  不得不说,此时的宋天杨心情很燥郁,不是因为自己被赵奕辰讽刺了,而是因为自己也觉得赵奕辰骂的对,在这件事的处理上自己确实很欠抽,也正因为这份理亏,他才更加恼火,特么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从刚才到现在心里一直不舒服,仿佛,仿佛是什么最重要的东西被弄坏了………
  “这种自不量力的事情我没兴趣做。”
  说着,赵奕辰冷冷一笑,又悠然地吐出一口气:“不过,如果我打得过你,你根本没机会站在这里。”
  闻声,宋天杨流光溢彩的眸底也闪过一丝狠色,调侃道:“要不,我让你十招?”
  让他十招,果然够嚣张,不过,谁不知道宋家的三少爷是特种兵出身,以单人之力最少能一气撂倒十几二十人,别说让他十招,便是让他二十招他也不是宋天杨的对手。但,赵奕辰从不认为男人之间的战争需要用拳头来解决,所以,他只是睨了对方一眼,挑衅道:“我的力气要留下来照顾小雪,没多余的浪费在你身上。”
  听到这话,宋天杨呵呵笑了,只是笑意不达眼底:“我老婆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来操心。”
  “小雪是你老婆,那她呢?”赵奕辰仍旧一幅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只是一双冷目已冰刀子般射向一边正装透明的桑妮。
  突然被点到名,桑妮的脸色一白,手指也不自觉地紧紧握在一起,这个赵奕辰分明是故意的,这个时候谁都看得出来宋天杨为了慕千雪溺水的事心情很不爽,他还要故意把自己拉出来垫背,这个男人实在是够腹黑,难怪当年必须要赵老爷子和夏法官亲自出手才能将他和‘小雏菊’分开。
  “和你没关系。”
  “三少的私生活自然和我没关系,不过小雪的事,就和我有关系了。”
  “她和你有什么关系?”宋天杨脸上在笑,心里早已对赵奕辰操起了刀子,毕竟是情场高手,以慕千雪那点道行想瞒着他什么根本不容易,一开始就觉得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如今听赵奕辰这么直接地点出来,宋天杨心里的小火苗瞬间便蹿烧了起来。
  “救命恩人,还有………前男友。”
  前男友三个字一出,宋天杨原本内敛眸光瞬间凌厉如刀锋:“姓赵的,你特么想找抽么?”
  “三少,你有资格抽我吗?刚才如果不是我,她现在应该还躺在那条河里。”
  “就算没有你,我也能救起她。”
  “所以,三少是打算救了心上人之后再去救小雪是吗?一个会游泳的先去救,一个不会游泳的却放任自流。”说着,赵奕辰又讥诮一笑,嘲讽道:“我原以为宋家少爷个个都是狠角色,此时一见,对三少的评价似乎有些言过其实。”
  “赵奕辰你住嘴,宋大哥根本就不知道慕千雪不会游泳。”
  闻声,赵奕辰又露出那种半是挑衅,半是冷漠的笑容:“所以呢?这就算是没有责任了?”
  赵奕辰和宋天雪同校不同级,都是京市政法大学毕业的,赵奕辰最初的梦想便是做一个检察官,毕业后他也确实做到了,而且当年还一战成名,成为京市最富盛名且最有潜力的青年检察官。只是后来是因为种种变故,他才会放弃了自己的理想,改接手自家的生意。但既便他现在的身份不再是检察官,他的行事风格仍旧在那里,甚至连那种咄咄逼人的口气也与当年在法庭上无二。
  若非他遇到的对手是宋天杨,以他本身的气场便足以压倒对方,可偏偏他就是遇到了宋天杨,所以,纵然他气场再强大,气势再凌人,看在宋天杨眼中,也不过是普普通通。
  并不否认自己的失误,宋天场坦承道:“这件事我确实有责任,但,慕千雪是我老婆这一点也请你记清楚。”说完,宋天杨内敛的双眸微微一沉,又提醒道:“不过,你在骂我的时候最好也想想你自己,你不也是有未婚妻的人?”换言之,大家彼此彼此,半斤对八两,所以谁也没资格说谁!
  已尽可能忽略心中异样的感觉,但宋天杨那一声未婚妻却还是重伤了赵奕辰,不再坚持,不再争辩,他冷戾的眸光一转,越过宋天杨飞扬跋扈的身影,直接落到了桑妮的身上。虽然慕千雪现在没事了,可他的脑子里却一直在回放着之前的画面,想到不过分秒之差便差一点彻底失去慕千雪,他便很难再在桑妮的面前再表现得像个绅士。
  “桑小姐,你最好小心些!”
  说完,赵奕辰深邃的眸光微微晃过慕千雪的病房,一抹哀痛于眼底缠绵缭绕着…………
  须臾,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慕千雪的病房。
  宋天杨长腿一迈就要去阻止,却被桑妮死死扯住:“宋大哥,对不起!”
  面对赵奕辰半是威胁的话语,桑妮吓得心跳都快停止了。他看似在说给自己听,实际上却是说给宋天杨在听,她不能让宋天杨再问下去,绝对不能。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宋天杨的声音已失了锋芒,在桑妮的面前,他永远是好好先生,永远不会对她发火发脾气。
  “都是我不好,我应该听你的话直接回k市的,可我…………”
  原本不想坦白,可宋天杨是何等精明的一个人,若是听了赵奕辰的话后还不对自己有所怀疑,那他就真的没资格做宋家的少爷了。桑妮很懊恼,但当务之急还是先消消宋天杨的火,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自己只要真诚的认错了,他就算怪自己也会有限度,所以,这样的时候她选择坦白,也只有坦白才能取得宋天杨的原谅。
  他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就算g自己,也绝不会在这种事上面偏向于她,这一点,桑妮很清楚。
  “那你为什么不回?”
  他的口气那样冷漠,桑妮心头一阵滞痛,却还是红着眼圈向他解释:“我听说你要带她来这里度蜜月,我就……就找了个生病的理由没上飞机,偷偷跟来这里只是想看看你们到底来这里做什么,没想到会这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你们怎么落水的?”
  “我和她打了一个赌。”
  说到这里,桑妮终于流下泪来:“我知道是我不好,可是我看到你和她一起那样开心,我心里嫉妒死了,我没想要害她,只是想试试在你心里谁更重要,所以我就提出要和她一起跳到水里,看你先救谁。我根本不知道她不会游泳啊!要是知道我怎么也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的,可是,我也不知道她不会游戏就敢自己往水里跳啊!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宋大哥…………”
  “好了,不要再说了。”
  他可以在任何女人之间游刃有余,除了慕千雪,一遇到她,他的生活他的习惯他的原则他的所有所有都在无声无息地改变,而且那种改变还是不可逆转的。他试过无数次让自己看到慕千雪时不要那么‘兴奋’,可是,如果同打了鸡血一般,他根本就控制不了自己。
  但,他还没有被女人冲昏头脑,他还有能力判断是非对错,他也很清楚桑妮在跟自己撒谎。是别人他还不太敢肯定,可如果是慕千雪,在不会游泳的情况下就算是拿刀子比着她,她也不会随便跳下水去,更何况还是为了打这么一个无聊的赌。只是,桑妮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竟变得让他越来越失望了。
  感觉得到他的情绪转变,桑妮垂在两侧的小手死死握紧,又‘庆幸’道:“幸好她没事,要不然,我就真的变成罪人了。”
  闻声,宋天杨也沉默了。
  是啊!幸好她没事,要不然,他也会变成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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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是柔和的,空气里充满了一种细微的但又是醉人的夜的芳香。灯光、月光、星光交映下的夜晚更显得幽沉朦胧,侧颜向外,慕千雪静静地靠躺在病g上,苍白的小脸上看不到表情,只有一双如星的黑暗,夜一般的迷离。
  听到有人进来,慕千雪没有回头,只哑着嗓子道:“听说是你救了我,谢谢!”纵然隔了那么久的时间,她依然记得单属于他特有的脚步声,不轻不重,一步步就像踩着她的心而来。不必回头便知来人是谁,慕千雪幽静的眸子闪了闪,片刻后恢复如常。
  “你我之间除了谢谢已经没有其它的话能说了么?”
  “…………”
  没有其它的可说了么?好像是有的,只是,她真的不想说,说太多还有什么意义?相见不如怀念,大家已有了各自的生活,就该彼此相忘,再不做任何的交集。
  “如果我不是刚好在那里,如果…………”
  扭过头来,慕千雪冷冷地打断他:“如果你不在那里,三少也一定会救起我。”
  她的脸色透着不正常的白,就连嘴唇的颜色也不再红润,赵奕辰看着她,整颗心揪疼得厉害。纵然已过去了那么久,听到她在自己面前故意提到其它男人,他还是受不了。当年,她听到自己提到夏谨华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痛过?赵奕辰抽了一口气,突然觉得更疼了。
  “你确定。”
  “是,我确定。”
  确定吗?对,她非常非常确定,确定宋天杨不会来救自己,他爱的女人一直是桑妮,他去救她无可厚非,至于自己,不过是他讨厌的人,如果自己死了他连离婚协议书都不用再打印………
  “小雪,你就那么恨我吗?”
  淡漠地摇头,她的眼中虽然闪着光亮,却是他怎么也看不透的那一种。不是恨,只是不再有任何感觉罢了,路归路桥归桥的那一种。
  “对我就这么无情,对他,你就可以‘确定’?”苦笑着,赵奕辰忍不住还是问道:“小雪,三少那样对你,你真的不怪他吗?”
  这辈子他从未后悔过自己的选择,唯一慕千雪,是他心头的那根刺,拨不拨都疼。
  如果人生可以重新来过,他以为自己会选择永远不放开慕千雪的手,可当他在午夜梦回自噩梦中清醒,他才愕然惊觉,假若人生可以重来,他希望这辈子都不要遇见。这样,她就不会伤,她就不会痛,而自己,也不会因为遗憾而疼痛至死。真的很痛啊!那种感觉,仿佛亲手割下自己身上每一块每一块的血肉,再日以继夜地朝自己的伤处撒盐。
  可就算是那样痛,也舍不得停手,因为,一旦停下来,他害怕自己会真的忘记她的脸,宁可疼痛一辈子,也绝不要忘记,绝不………
  “为什么要怪他?他也没做错什么。”
  “他是你丈夫。”
  “对,他是我丈夫,所以,我为什么要怪他?”
  她满不在乎的口气让赵奕辰怒不可遏,他大声地叫了起来:“你不会游泳的,如果再晚一分钟你可能就死了知道吗?”
  “他不知道。”
  事实上,宋天杨真的不知道,可就算她明知道他不知道,可她心里依然不舒服。那种感觉慕千雪说不上来,针刺一般,一开始还是一点一点的,渐而慢慢扩散开来,以至于每呼吸一下都疼得钻心。早知道他不喜欢自己,可一想到他讨厌自己讨厌到宁可让自己去死,她还是觉得受不了。
  “既然知道他不喜欢你为什么还要嫁给他?”
  慕千雪没有回答,只无比冷静地反问:“那你呢?既然不喜欢夏谨华为什么还要和她订婚?”
  用问题来回答他的问题,让赵奕辰哑口无言的同时,心又狠狠揪痛起来。他为什么要和夏谨华订婚?如果她结婚的理由也像他那样无可奈何,只会让他更恨自己………
  “和他在一起你不会幸福的。”
  “幸不幸福只有我自己知道,赵师兄的感觉替代不了我。”
  他是替代不了,他只是感同深受,这两年来,每每看到夏谨华他的眼前总闪过她泪眼迷离的样子,她是他这辈子最大的一个犯错误,也是他这辈子一错到底也无怨无悔的错误。只是,她现在居然承受着和自己一样的苦一样的痛,又让他情何以堪?
  “谢谢你救我。”再次道完谢,慕千雪当着他的面躺回了病g上,语气漠气道:“如果没什么别的事的话,我想休息了。”
  “小雪,但愿你真如自己所说的那样大方。”
  “…………”
  听到离去的脚步声,听到关门声,听到………心的哭泣声,还伴着一遍一遍的心理暗示:慕千雪,你真的真的真的很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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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迷糊糊竟真的睡了一觉,再度醒来,却发现宋天杨正坐在她的病g边看她。似是未料到慕千雪会突然醒来,宋天杨略有些不自在,不过很快便又露出那种痞痞的笑容:“好一点没有?”
  看着病g上没什么精神的慕千雪,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她的头,温度很正常,没发烧。
  扭脸,避开他温热的手指:“死不了。”
  慕千雪的态度不冷不热,甚至有些耍脾气,宋天杨看着她那张倔傲的小脸,却难得地没有生气:“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应该先看看情况再下水的,这样就不会………”
  所以,他的意思是那是他不由自主的选择是吗?
  “我理解,不用解释了。”
  知道她心情不好,宋天杨没跟她一般见识,只笑笑阗将手里的东西提到她面前晃了晃:“看,我给你买了吃的,你知道吗?这边非常不好买中国小吃,我跑了很远才找到一间中餐馆,因为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粉面粥我就都买了一点………”
  他这是在讨好自己么?
  从六年前他们见第一面开始,他从没这样讨好过自己,就算是前几天他突然抽风一般对自己好,也不会这是体贴入微,呵护倍至,不是现在这样明显的讨好。这不是她认识的宋天杨,也应该不是他想要做的事,所以,又是为也别人是吗?为了别人所以愿意纡尊降贵来‘侍候’自己。
  突然觉得很讽刺,慕千雪抬起头,幽幽地看着男人的眼:“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些?”
  “不会都不喜欢吃吧?”
  “她呢?怎么不一起进来?”
  闻声,宋天杨脸上的笑意终于淡了下来:“怕你看到她不高兴,所以我让她在外面等着。”
  “这么说你都知道了?”
  “嗯!”与其说知道了,应该说是猜到了,不过,无论过程是怎么样的,他都不会再多问。
  就这样?嗯一声就完了?
  “她不知道你不会游泳。”
  这就是理由,这就是解释?
  心口似被穿了个大洞,正汩汩地流着血,慕千雪眼眶微红,却还是倔强地讽刺道:“你不知道我不会游泳,所以不来救我,她不知道我不会游泳,所以拉我下水,你们还真是天生一对啊!”
  “你也没什么事不是吗?”
  那一刻,慕千雪想狠狠甩他一耳光,可她没有那么做,只笑笑地看着他问:“所以,要等我真的出事,她才会站出来跟我道歉?”
  “………”
  等她真的出事?河边的一幕又倒涌回脑中,想起慕千雪无声无息地躺在地上的模样,那种被撕裂的感觉又通通回来了,不,他不会让她出事的,不会………
  他的沉默仿佛一把淬了毒的刀,不用扎中心口便能让人痛不欲生地死去。可现在,那把刀正插上她的心上,她除了用力呼吸,已没有第二种可以缓解疼痛的办法。别开脸,不让他看见自己微红的眼眶,慕千雪倔傲道:“我懂了,谢谢你粉面粥,不过没味口,我一个都不想吃。”
  “乖!别使小性子,吃了病才能好。”
  他伸手过来想扭正她的脸,却反被慕千雪大力拍开:“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这是她第一次拒绝他,彻彻底底的拒绝,就连一个眼神也不愿意给他。宋天杨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中,一时间收也不是,伸也不是:“慕千雪………”
  “走吧!难道要我学你用滚字?”
  “………”
  操!这个女人,她敢让自己滚?
  “那就请滚吧!有多远滚多远,滚!”
  她失控大叫的瞬间,宋天杨终于看清慕千雪脸上清晰的泪痕,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不带任何的掩饰,就只是真真正正彻底的情绪暴发。
  心,狠狠地撞击着,失控般扯裂着。疼惜,不忍,心痛,自责,甚至还有些………后悔!
  慕千雪,我是不是真的伤了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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