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龙筱哼了声,“礼则首条便是谦让循规,宫里人尔虞我诈的争宠,有哪个守礼则?我才不背这可笑之极的东西。”
  龙希亭半张着嘴想驳几句妹妹,可龙筱哪一句话都是有些道理,龙希亭只得戳了戳龙筱的鼻尖,恼恼的离去。
  涟城,龙府外,镜湖
  涟城镜湖波光熠熠,因清澈通透宛如贵女闺房心爱的铜镜而得名,数百年前,涟城也是依镜湖而立,雄踞西南,替大燕国与南方的夏族相连,繁荣世代。
  涟城习俗,女儿家出嫁前都要来镜湖边由姐妹们帮衬着梳洗装扮,以祈求夫君情深,婆家亲厚。镜湖四面绿草丛生,鸟语花香宛如世外仙境,让经过的路人难舍步子,看上许久才记得抬步离开。
  旭日初升,镜湖被淡金色的日光照射出粼粼的光泽,天才刚亮,路人稀疏,空空荡荡的镜湖边矗立着三匹高头骏马,马背上是二男一女,皆是二十岁上下的模样,英姿凛凛,为首的男子剑眉浓黑,眉下的眼睛深邃英俊,高挺的鼻子彰显着他深藏的果决,嘴唇微微上翘又透着让人生疏的冷峻,他沉默的看着泛着亮光的镜湖水面,锐利的眼神像是要看穿湖底一般。
  男子不做声,身边那一男一女也是沉静的顺着他的眼神,面容谦顺得体。
  这般看了镜湖许久,为首的男子扬起冷酷的嘴角,那份冷酷刹那间化作一抹温柔,像晚春暖意的微风,拂过了草木遍生的大地。
  男子执着马鞭挥向镜湖,幽幽笑道:“都说镜湖的水沾了涟城龙家的福气,用镜湖水梳洗的女儿家都会姻缘幸福如意。玉修罗,你入宫在即,都到了镜湖边,还不下马去沾沾福气?”
  马背上披着红色斗篷的女子面容娇美动人,秀丽的眉眼带着夏族女子独特的韵味,女子低垂着柳眉道:“我玉修罗只信福泽在自己手上,靠镜湖水沾上的福气,来得快,去的更快吧。龙家还不知道能多久的运数,我又何必要和龙女争这份福气?”
  另一男子哈哈大笑道:“欢爷,咱们的玉修罗是夏族第一美人,冰肌雪骨不可方物。都说龙女个个绝色,我金磐没见过什么龙女,只知道在我见过和没见过的女人中,玉修罗要是排第二,便没有人配做这个第一!”
  玉修罗舒展的眉眼碧波荡漾,斗篷的鲜红色更衬的她肤若凝脂,不沾脂粉的俏容绽开笑颜,美过了镜湖边盛开的每一支花朵。
  玉修罗跳下马背,径直走到镜湖边,抽出绾发的玉簪,一头青丝如瀑如缎,玉修罗以指为梳,以湖当镜,悠悠梳理着秀发,端详着水中自己美好的倩影,唇角含笑,妩媚尽显。
  金磐痴痴看着玉修罗,眼睛一眨不眨,凑近欢爷低声道:“欢爷,玉修罗这样的姿色,送到宣离帝身边,实在是…实在是太可惜。”
  欢爷冷目瞥了眼金磐,“不如你扮作个女人,替我夏族安在宣离帝身边?”
  “我?”金磐脸色一白,“金磐我就是觉得可惜,宣离帝这把年纪,还能不能受用那么多女人?罢了罢了,当我没说。”
  欢爷沉默的注视着湖边梳洗的玉修罗,玉修罗垂下媚眼,盈盈自若笑道:“我能进宫陪着大燕皇帝,荣华富贵享之不尽,金磐,你该替我高兴才是。族长和昆将军教导我多年,不也是为了这一天么?玉修罗我心甘情愿,有什么好可惜的?”
  “只可惜...”金磐回望身后不远处巍峨的涟城高楼,“夏族许不了你十里红妆,不能让你和龙家女儿一样风风光光的进苍都…”
  “傻!”玉修罗站起身,负手蹙眉看着金磐,“不论是走的什么路进的苍都皇宫,到了宫里,人人都是一样。龙女又如何?当朝皇后还不是要忌瑛贵妃三分?龙家若真是能耐比天,又何须把龙戎的嫡长女送去宫里为妃?”玉修罗星目定在一言不发的欢爷身上,笑意灼灼道,“更何况,还有欢爷亲自送我去苍都…”
  金磐见欢爷鹰目冷峻,赶忙扯开话道:“玉修罗,你可别太自大,都说龙女有驭龙之术。”金磐说着比划了几下,瞪大眼拖长声音,“驭-龙-之-术呐!”
  “驭龙?”玉修罗鼻子里哼了声,玲珑的身段看直了金磐的眼,“龙女会驭龙,我玉修罗,还可屠龙呢。”
  “哈哈…哈哈哈…”金磐干笑了几声,扭头冲欢爷道,“欢爷,咱们还是进城去吧。”
  欢爷不急不缓的合上双目,轻吸着镜湖边缭绕的花草香气,也不急着去应金磐,顿了好一阵,才睁开惬意的眼,凝望着镜湖里三人清晰的倒影,唇角蕴着洞悉万象的隐笑,“进了涟城,不知道会不会遇见那位故人。”
  “故人?”金磐顿悟道,“欢爷说的是龙大少爷龙希风?”
  欢爷冷漠不语,摸向腰间挂着的狼首木雕,狼目怒视万物,颇为嚣焰,与他面上按兵不动的轻狂虽是迥异,却是一样的精光熠熠,让人顿生敬畏。
  第13章 步步惊心
  欢爷冷漠不语,摸向腰间挂着的狼首木雕,狼目怒视万物,颇为嚣焰,与他面上按兵不动的轻狂虽是迥异,却是一样的精光熠熠,让人顿生敬畏。
  “大燕立国近三百年,龙家延绵九代子嗣,代代乃大燕国首屈一指的大族世家,荣华不尽就算了,开国先祖昌武帝更是许了龙家嫡女世代为后。九代嫡女皆为大燕皇后…”欢爷抚着狼首木雕的手指愈发用力,黑目似要看穿眼前的镜湖一般,“金磐,玉修罗,你们可知道为什么?”
  ——“龙家冰窟的护国神兽!”金磐抢道,“这我知道!”
  玉修罗不悦的瞥了眼洋洋得意的金磐,金磐看着神气,骨子里却还是有些怕这个玉修罗,悻悻低着头不敢再插嘴。玉修罗红唇微张,闭目幽幽道:
  “龙家先祖龙渊桐,是追随大燕先祖昌武帝夺下天下的第一谋士,大燕立国之时被封做正一品首辅,光耀门楣。昌武帝对龙渊桐极为倚重,凡是都要过问了这位谋士的意思,昌武帝年迈之时,自知时日不多,可又怕皇太子年轻,又无军功在手,担心自己打下的江山被外人夺了去。昌武帝前思后想寝食难安,与龙渊桐密谈三日,昭告天下将大燕立国之根本封藏于涟城冰窟中,涟城,便是龙渊桐的老家。
  昌武帝将涟城赐予龙家,龙渊桐及其子嗣退隐涟城,建下龙府,替大燕历代帝王镇守藏有可动摇大燕根基的这个秘密。龙家子孙可以坐享不尽富贵荣华,但却无法涉足朝堂半步,可惜了龙渊桐这个天下第一谋士,他的子孙定然也是有着治世之才,却只得固守祖辈立下的誓言,世代守着金山铸造的牢笼,空有本事,却只可虚度终生。”
  听到这里,金磐又忍不住道:“豁出性命与帝王拼江山的,图也不也就是个世代荣华?龙渊桐若是当年没有归隐涟城,只怕在朝堂上也斡旋不了几代。如此看来,当年他的离去倒是给子孙后代谋下了取之不尽的宝藏,富贵也就算了,嫡女世代为后,这份尊宠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一个家族还能要何等的荣光?足矣,足矣了!”
  “是荣光不假。”玉修罗转身看向欢爷,“更是深渊才对吧。”
  金磐顿悟道:“我懂了!冰窟之谜可保龙家世代荣华,若是一朝泄露,也会让满门浩劫...看来龙家一众也是如悬崖攀岩,日子不比我们夏族人好过。”
  ——“当年只差一步!”玉修罗娇媚的眼睛忽然泛出骇人的戾气,“昆将军当年只差一步就可以探知龙家冰窟之谜,可惜还是功败垂成抱憾半生。如今龙府离我们仨就一步之遥,不能去一探究竟,我玉修罗真是心有不甘!”
  话语间,涟城城门方向忽然驶出几匹骏马,马上的人锦衣华服腰佩金刀,飘起的衿带上都绣着一个“龙”字。
  玉修罗看清来人,拢紧斗篷盈盈笑道:“欢爷,龙家的人倒是有些能耐,连镜湖边逗留了几个外人都能这么快探知。刚刚的话当我没说,咱们任重道远,还是慢些走的好。”
  金刀侍卫驻足在这三人前,为首那人跳下马背抱拳俯首道:“敢问阁下几位,可是夏族入苍都的使节?”
  金磐上前一步,昂首道:“正是。”说着看向身后的欢爷,低眉谦顺道:“我身后那位,便是护送娘娘进京的夏将军。”
  ——“夏将军。”金刀侍卫单膝跪地道,“属下等还是有些来迟了,还望夏将军和娘娘不要怪罪才是。”
  欢爷嘴角勾起,手背轻抬,“我们也不过才到片刻,不碍事。本想着是路过涟城,龙府竟还惦记着咱们,礼数之妥当,夏某佩服。”
  ——“城主和大少爷他们已经等了夏将军一众多时,这边请。”
  金磐凑近玉修罗,低声道:“这会子就要往龙府去,咱们离那冰窟,可真是一步之遥了,别说你了,我的心都痒痒的很。”
  欢爷抬头仰望着晨曦里宏伟的涟城,面色微毫不变,心底却是暗潮涌动。
  龙府
  ——“夏将军?夏夷欢!真的是你!”
  龙希风箭步走出自家的铸金大门,上下看着一身黑衣的欢爷,满目涌上惊喜,“自打知道夏族使节是位夏将军,我就寻思着会不会是你欢爷,哈哈,好你个欢爷,分别数月,我可是日日记着你的好处。”
  “夏将军就是大哥时常提起的那位夏族朋友?”龙希亭跟着迈出大门,“真是太巧了!”
  龙希风拉过夏夷欢,“希亭,这位就是夏夷欢,人称欢爷。你大哥我在夏族人生地不熟,多亏有他照应着。不过偶遇相识,欢爷的义气能耐让大哥我也是钦佩不已。能结识这样的朋友,也是我龙希风的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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