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看就不必。”燕驰飞摇头,“如此好诗,作诗的人定然记在心中,遗失了只要重新写一份,多半不会回头来找。”
  这话也有道理,别说是好诗,就是孟珠和蒋沁在书院里交功课的诗作,虽然平平无奇,但写时绞尽脑汁,自然记忆深刻,就是现在随便抽一首叫她们背诵,也能够立刻朗朗上口。
  正好此时铜锅里的水滚了,四人便忙着动手将菜品下锅,诗作的事情再顾不得提。
  东宫。
  华灯初上。
  太子妃小蒋氏抱着白猫端坐榻上,她容貌与大蒋氏有六七分相似,只是从身形到脸庞都比姐姐小一圈,失却英气,更添娇柔。
  “后日便是你姑妈府上的赏花宴了,这次我们广邀晋京城中的适龄贵女,就是希望能帮你选一位容貌、才学、品德皆出众的王妃。”
  她说话的对象是坐在右下首圈椅上,头戴九襊冠的明王夏侯凌。
  “所以我想让你也来看看。宴会设在梅花林内的望云阁,那里当初建造时为了赏花方便,四面镶得全是西洋玻璃,你从对面水阁里看过来,正好可以看到其中情景。你觉得如何?”
  夏侯凌一双手拢在鸦青大衫的袖口中,闻言稍稍垂下眼眸,说:“母亲,姑娘家的聚会,我在暗中窥视,似乎于礼不合。”
  “你说的对。”小蒋氏微微蹙眉,“我只想着让你能选个样样都满意的,心太急,一时没有考虑周全。”
  夏侯凌微微欠身,恭敬道:“母亲向来事事为我考量,待我极好,我心中感激不尽,相信母亲选中的一定就是王妃的最佳人选。”
  “既是母子,如此说就见外了。”小蒋氏说,“我便先选出几个人选来,再想办法安排你们会面,由你亲自挑选。”
  “我相信母亲选中的一定会是最合我心意的姑娘。”夏侯凌再次强调。
  小蒋氏笑笑,说:“好了,知道你面皮薄,我便不为难你,早些回去歇着吧。”
  夏侯凌依言告退离宫。
  眼看着他退出殿门,小蒋氏放开手中猫儿,侧身靠在引枕上,对一直侍立在旁的杜嬷嬷抱怨起来:“不是亲生的真的不行,隔着一层肚皮,无论怎样都亲热不起来,想说些家常都像殿试考查似的半点不敢随意。”
  她重重叹口气,又续道,“我现在真是后悔,当初没听你的劝,早早把他抱到身边养。若是从婴孩时便跟着我,想来如今情况总会好些。可惜我那时候年轻气盛,心气儿又高。这世上要是有后悔药,我可真得狠狠地喝上几大碗。”
  小蒋氏嫁给太子的时候将将十五岁,不到一年便诞下一个男孩儿,可不知是否母亲太年轻,孩子胎里带病,养到半岁就没了。
  杜嬷嬷是小蒋氏奶娘的女儿,从小在她身边伺候,主仆同心,当时就建议过让小蒋氏把太子的庶长子夏侯凌认在名下。
  只是小蒋氏一直不情愿,后来她生下夏侯芊,女孩儿十分健康,也平安长大,小蒋氏满以为之后再生也会如此顺利,不想后面的两个男孩还是都夭折了。
  这样折腾一番,便耽误了大把时间,等小蒋氏琢磨过来,打算栽培夏侯凌时,他已经十岁了。皇家的孩子开蒙早,知事也早,十岁顶得旁人家十四五岁的模样,不管小蒋氏如何拢络,两人之间总是有着淡淡的隔膜。偏生太子其他的庶子母亲都有一定身份,将来太子登基,他们自有外租家扶持,并不见得需要小蒋氏。也只有夏侯凌,母亲是个身份低微的洒扫宫人,又早早亡故了,无人护持,才能显得出小蒋氏青睐的重要。
  “娘娘别灰心。”杜嬷嬷劝她,“咱们真心真意对他好,他哪里有不知道的。您觉得他不够亲热,那不过是因为他是男儿,就算当年那几个小皇孙养大了,到如今像明王殿下这般十七八岁的年纪,也不可能总是粘着母亲,没事便与您手拉手、臂挽臂的话家常,更不可能像郡主殿下那样都及笄了,还动不动就钻在您怀里撒娇撒痴。真要是这般,您肯定该嫌他生个男儿身,却半点没有男儿汉的气魄,又该急着板正他的毛病,让他赶快与您疏远些。”
  小蒋氏琢磨着杜嬷嬷形容的场景,面上浮起笑容来:“你怎么总是那样会说话呢,每次有什么烦心事,让你一说都能立刻雨过天青。”
  正说着,小宫女捧了托盘送药来,杜嬷嬷亲自试过药,双手捧了奉上:“娘娘,后悔药来了,快点喝吧。”
  小蒋氏这回没忍住,笑出声来,心情一好,连这日日喝的苦药仿佛都易入口许多。
  她说是说不再寄望亲生儿子,把全部心血放在夏侯凌身上,但其实终究还是未曾真正死心。自己不过三十二岁,是不算年轻,但若运气够好,还是能够再生养的,所以调养身子,更易受孕的汤药从来没有间断过,只盼有朝一日诚心能够感动上天,送她一个健健康康的男娃娃。
  饮过药后,很快到了该用晚膳的时候。
  夏侯芊人在东宫时,向来都与母亲一同用膳,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她来时手上拿着两张帖子,见了小蒋氏便递过来,说:“这是我两个朋友的回帖,娘帮忙转交给姑妈吧。”
  小蒋氏接过看,奇怪道:“我记得孟家大姑娘之前回过贴,说是不在京中,不便参加,怎地又忽然改了主意?”
  孟珍被送去庵堂的事情,在晋京中并未流传,夏侯芊也不是非常清楚其中□□。但她很清楚这次宴会的真正目的,听说孟珍不能来,便十分着急,派人去孟珍母亲留下的陪嫁铺子里打听,才知道孟珍人在碧云庵,又派人送去信笺,这才算与孟珍联系上。
  孟珍当然不会说什么不利于自己的话,只含糊地表示因为一时与妹妹生了龌龊,惹恼了祖母,心感愧疚,便自请前往庵堂住上一段时日,既能为家人祈福,又可以静思几过。
  夏侯芊一日两封信,又允诺会亲自派快马驾车去接,终于说动孟珍肯来参加。
  这时她自然忙着给孟珍说好话:“这不是我许久未见她,思念得很,才专程写信去请她回来一趟。”东宫马车调动都要小蒋氏虽然不会一一过问,但总会知道,夏侯芊当然没打算瞒她,“去年孟家事多,她自请去庵堂为家人祈福,本是不愿意回来的,我答应派马车去接,保证当日来回,不耽误她早晚二课,她才肯同意。”
  “倒是个诚心诚意为家人的好孩子。”小蒋氏夸奖道。
  既是要给庶子选妃,当然不可能真的到宴会当日才开始相看。京中各家适龄贵女的情况,小蒋氏早就心中有数,其中自然也有她早就中意的人选。
  夏侯凌生母身份不高,为了补这个缺憾,小蒋氏打算给他选个门第好、出身高的姑娘。
  晋国开国不久,边境各国尚未臣服,前朝遗臣又不停作乱,这种情况之下,皇家不可避免的倚重武将。所以,小蒋氏认为最好的选择便是三位国公家的女孩子。燕家没有适龄的姑娘没办法。孟家的孟珍,还有蒋家的蒋沁,这两个人一直都是小蒋氏犹豫不定的人选。
  她想选一个与自己一条心的儿媳妇,那么亲侄女蒋沁当然是最佳选择。可是蒋沁性子有些男孩儿气,好舞刀弄枪,缺少女儿家的温柔小意,小蒋氏担心夏侯凌不喜欢。她想通过选妃的事情笼络他,如果最后定下来的人完全不合他意,不也是弄巧成拙么。所以以才貌双全闻名的孟珍在这方面似乎更胜一筹。
  之前听说孟珍不来,小蒋氏还略略有些遗憾,这时高兴还来不及,当然不会深究原因,她转而问起另一封回帖:“这个乔歆是怎么回事?我记得我们没有邀请她。”
  乔歆是燕国公燕靖的外甥女,若勉强算起来,也可说是燕国公府唯一一个适龄的女孩子,可是她父亲与祖父都是商人,乔家根基远在福建,对夏侯凌的未来根本没有任何帮助。若纯粹只为与燕国公府的关系,姐夫的外甥女,又怎么比得上亲姐姐与自己之间紧密呢,所以乔歆从一开始就被小蒋氏摒除人选之外,甚至连邀请她来都懒得费事。
  夏侯芊当然有自己的打算,只这时不愿说与母亲听,于是含糊道:“她也是我在书院里结识的,人还不错,又与咱们有亲。最近她娘为了她的婚事四处走动,听说了长公主府赏花宴的事情,七拐八弯托上托的想求请帖,我就……”
  “你这顺水人情倒是做得大方。”小蒋氏戳戳她额头,“但你也应该清楚,以她的身份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知道啊。”夏侯芊笑,“正妃绝对不可能,不过她长得漂亮,很招人喜欢,说不定大哥看上了,选她做侧妃呢。”
  夏侯芊与小蒋氏想法有些类似,都希望夏侯凌未来的王妃能够与自己一条心。可与夏侯芊一条心的人当然不可能是蒋沁,她们两个虽说是嫡嫡亲的表姐妹,却不知为何从小不对付,总是说不到一起去。当时夏侯芊不能肯定自己究竟能不能把孟珍劝来,又不愿让蒋沁安安稳稳当王妃,听说乔歆的事情后,便把心思动到了她身上。反正乔歆身份低,不能做王妃,但若通过自己的人情选上了侧妃,随着将来夏侯凌前途不可限量,侧妃自然也会水涨船高,到时候乔歆哪能不感激自己,若遇什么事当然便会帮自己说话。
  小蒋氏虽然人在东宫里,很少出去走动,但晋京勋贵家中的事情很少有瞒得住她的,听了女儿的话后明显不大高兴,说:“其实身份还在其次,主要是她们家的做法实在是……我是说她娘家,乔家。旁的事情因为太远我不知则罢,只她娘到京城之后的种种表现,单说穿着吧,说是日日换不同的水田衣,你也知道的,一块布料裁下来一片后便算毁了,水田衣要做的像个样子,一件至少得用掉二三十块布料,她们那样的人家,肯定也是非上好料子不用的。如果只是奢侈也算了,关键是浪费。前朝到了后来,贪官污吏横行,皇家高门生活奢靡,那些个夫人嫔妃便最爱穿水田衣来彰显自己身份不凡,甚至成了攀比的风气,到后来发展到一件衣裳用掉上百块布料都被认为不算多。那时你曾祖父尚在太原为官,他素来克己勤俭,对此等事情自然看不过眼,曾命家中女眷绝不许穿着水田衣。如今虽然时过境迁,咱们家身份也与往日大不相同,但他是开国皇帝,当年的家训,如今往小说是皇家祖训,往大说算是晋国国训都不为过。那个燕秋不外乎是想表现自己家中富裕,虽是商人世家,但穿衣吃饭样样不输官宦,这份心气儿很正常,可惜发力太过,将来要落人话柄,让你哥哥结这么一门亲,就算是侧妃,是妾室,也不利他。”
  夏侯芊倒也不在这事上与小蒋氏争辩,反正如今孟珍会来,乔歆那边选不选的上,她也不大关心。
  孟珠虽然无心参与明王妃的选拔,但到底是出门做客,仍旧盛装打扮了准备赴宴。
  临出门前,李妈妈到海棠苑传话:“老夫人请二姑娘过去说说话。”
  前世里并没有这一遭,想来当时有孟珍一起,如今只她单独赴宴,祖母不甚放心。
  果然如孟珠所料,到了福鑫堂,孟老太太拉着她殷殷叮咛到长公主府后要注意的各种事情:“京里都传开了,这次赏花宴太子妃要从中挑选儿媳妇,你已定下婚事,不必同她们掺和。但今日去,到底还是代表着咱们府里,所以说话做事都要先想后动,小心谨慎,记住了吗?”
  孟珠很听教:“祖母请放心,我记住了,遇事若是没有把握,不知道该不该说,该不该做,那便不说不做。”
  孟老夫人满意点头:“很好,咱们不为出风头,无需与人争锋,正好可以不说不错,避免那多说多错的误区。”
  孟珠穿了湖蓝色的齐胸襦裙,孟老夫人便命李妈妈去她的首饰匣子里找来一对水滴状的蓝宝石耳坠,亲自给孟珠换上,又说:“自己出门怕不怕?正好你父亲和哥哥也差不多时候该去衙门了,让他们先送你过去,好给你壮壮胆。”
  于是,孟珠像远嫁的女儿一般被父兄一路送到长公主府上,下了马车,孟云升和孟珽也叮嘱了她一番才离去。
  之后自有下人为她引路来到望云阁。
  丹阳长公主身为主人,自然坐在最上首一桌。左右两首桌分别坐着小蒋氏与庄敬郡王妃白氏,夏侯芊与夏侯蕙则各自坐在自家母亲下一桌。再往下便是真正各家贵女,闺阁少女本身无品无阶,全部按照各人家中父亲或是祖父的品阶排序,蒋沁挨着夏侯蕙,孟珠挨着蒋沁,对面则是乔歆,再往后是永宁侯与仰承侯家的孙女,之后依次向下,让人一眼看去便清楚明白。
  只是蒋沁对面那桌不知安排了何人,一直空着,直到宴席即将开始,才见身着碧色月华锦襦裙的孟珍姗姗来到。
  她并未忙于入座,而是先径直走到与自己座位平齐的位置,向上座几位施礼:“孟珍来迟了,失礼之处还请诸位殿下海涵。”
  丹阳长公主穿着大红色的留仙裙,发髻簪一支凤头钗,凤口中垂下三络南珠串,随着她说话微微颤动:“孟姑娘远道而来,多有不便,若论起来,是我这个做主人的不够周到。今日请大家来,只为开心,还是快快落座,不要多礼拘束。”
  孟珍闻言,又福了一福才肯入座。坐稳后,看着斜对面捧着琉璃盏发呆的孟珠笑道:“妹妹,好久不见,你一切都好?”
  孟珠对着她笑不出来,却又不好当众与她翻脸,只淡淡应说:“谢谢姐姐关心。”
  真是太奇怪了。
  回想早晨家中各人表现,分明都不知道孟珍会出席宴会,难不成她是私自来的?
  谁给她送的请帖?又是谁派了马车去接她?
  这些问题的答案并不难,孟珠很快便想到了,再看孟珍正侧过脸与夏侯芊谈笑,几乎已可以肯定下来。
  不惜违背祖母的命令偷偷从碧云庵跑出来,孟珍可真是对明王妃的位置志在必得呢。
  只可惜她并不知道太子一系将来的结果,那可真是今日选上的最倒霉,选不上才是福气。
  如此一想,孟珠便释然了,明明阴差阳错地避开一个大坑,偏偏自己不知道,还跑回来硬往坑里跳,这谁能拦得住,那就随她去吧。
  长公主府的这片梅林与一般的腊梅不同,树上开出的梅花花心为黄色,名为素心腊梅,是十分稀有的品种。其香气也比普通腊梅更清冽悠远。
  望云阁四面镶着西洋玻璃,向外看时景色毫无遮挡,赏花饮宴的同时,还有淡淡香气萦绕鼻尖。
  今日来的姑娘们都知道这不是一次单纯的宴席,自然也有有心人迫不及待寻求表现,提议大家赏花作诗咏腊梅。
  丹阳长公主是先皇最小的女儿,从小千娇百宠长大,最是好热闹。可惜嫁人不到三年驸马便没了,她一直未曾再嫁,但也并非过着一般寡妇那样清苦刻板的日子,经常在公主府里举办宴会,载歌载舞,游玩享乐。
  做诗虽是雅事,于丹阳长公主眼中却略嫌无趣,她拐个弯说:“只是作诗未免缺乏新意,大家想想看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这事与平时不同起来?”
  可是作诗又能有什么新意呢?
  在座的姑娘们都在书院读书,有些好风雅的也组过诗社,平日里诗社活动,也不过就是定一个主题,大家各自作诗,再互相品评比较。
  或许因为是常规事,便不知不觉被束缚了思维,大家虽然议论纷纷,却一时间没有人真正想得出办法。
  孟珍一直没有说话,只捧着美酒轻啜,又不时品尝盘中佳肴,那淡然的姿态几乎都要让孟珠以为自己猜错了她的心思。
  过了好一会儿,陆续有几人提出建议,但是都被长公主否定了。
  孟珍这才放下酒盏与牙筷,说:“我想到一个办法,可能不够趣味丛生,但或许有不同一般赛诗的意义。”
  这话一出口,就吊足了胃口,众人都转头看孟珍,目不转睛地等她说下去。
  “大家可能还不知道,我为了给亡母祈福,在碧云庵住了三个月。庵中主持师太最是心善,经常接济因为河南雪灾而被迫离乡别井,流落到晋京一带的灾民,只是庵堂到底财物有限,时常心有余而力不足。我想,我们可以把赛诗和筹善款结合起来,每个人做的诗都匿名贴出来,然后大家分头阅读,给自己认为最好的投票,一票代表十两银,最后投得的款项都捐给碧云庵施粥之用。”
  孟珍停了停,眼睛忽然一亮,又补充说:“得票最多的头三甲,要再捐出和自己那首诗所丑的的善款一般多的银钱来。”
  小蒋氏最先笑起来:“你这孩子,出的主意怎么这么有意思,若是赢的人还要再多出一份钱,只怕大家都不肯好好作诗了。”
  虽然太子妃才是今日真正的“主人”,孟珍却并不顺着她说话:“我不这样认为。今日在座的各位都是自幼衣食无忧,不会把钱财看得过重,而且救济灾民是善事,可以积福。如果真的有人为了几两银子便要隐藏才华,只能说她就算有惊世之才也没有可以匹配的德行,就算不为人知,也半点不需可惜。”
  她句句都说在点子上,席上各人无不点头称是,长公主也赞同:“最后一共筹得多少钱,我再捐出双倍。”
  如此一来,再无异议。
  公主府的侍女们纷纷上前收去酒菜,在桌上铺开纸笔,请大家作诗。
  因为贴出选拔时需要匿名,便要求大家将署名写在最左侧靠纸边的位置,方便折叠隐匿。
  诗做好后,就张贴在望云阁四面墙上,每首诗下置一只无盖的红木匣,各人选中哪首诗便将写了自己名字的角花笺放进去代表一票,当然也可以投不止一票,多多益善。
  孟珠一首一首看过去,她倒不因为这主意是孟珍出的就故意唱反调,反而出手很慷慨,看不到一半已投出九票去。
  只是……
  她在一首诗前站定,不可置信地读了一遍又读一遍,这明明是……
  蒋沁一直与她同路,这时率先开口:“这不是那日在陶然居捡到的那首诗吗?”
  ☆、第31章 城18
  第三十一章:树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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