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逃遥蹙眉深看了一眼木羽,没有再说什么,身影一动,隐没在了黑暗里,消失不见。
室内寂静近乎于诡异,木羽缓缓的抬头,隔着一层帷帘,若隐若现的看着在床上侧卧着的人影,定定的注视了许多,嘴唇无声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毅然转身走了出去。
他不懂她为什么就这样云淡风轻地把全部的一切都押给他?
可对他而言,这辈子他都未尝感觉过心头上压着这样沉甸甸的重担。
……
“少主,主子来了。”暗士恭敬的禀报道。
站在窗前凝神的银面男子身形一动,缓慢的转过身,书房门已经被推开了,走进来一名身穿石青色衣袍戴着斗笠身形削瘦的男子。
阿斧恭敬的上前行礼:“主子。”
来人挥了挥手,阿斧恭敬的退了下去,顺手把门关上了。
他这才取下头上的斗笠,露出一张令人看了一眼就会倒抽冷气的脸,他的半边脸都因为那骇人的疤痕而显的有些扭曲,另一边脸却完好正常。
“父亲。”银面男子上前。
“暮儿,这件事你应该一早就告诉我。”明王抬头看着眼前这个令他骄傲却又惋惜的儿子,眼底深处飞快的闪过一丝伤痛。
如果不是元浩天赶尽杀绝,他又怎么会这样人不人鬼不鬼?暮儿又怎么会整日戴着个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这个儿子的不完美让他实在是心痛和惋惜。
元暮见父亲眼里那一闪而过的惋惜和伤痛,眼神有片刻的惚然,但很快他就清醒过来,寒气慑人,淡声道:“父亲,这件事是意外。”
明王听着元暮蓦然森冷的声音,嘴角扯出一缕苦涩,却不知因为他面部表情的变化而让他半边扭曲的脸因为显的越发的狰狞起来,让人不敢直视。
“我并不是要责怪络儿,你和络儿一向是我的骄傲,以她的谨慎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只能说谋事在人,成事天。”
“谢父亲理解。”元暮语气恭敬却极为疏离,不似是父子,反倒有些似下属。
明王已经习惯了这个儿子对他的疏离和冷漠,他沉默了片刻,垂眸缓声道:“事情解决的如何?”
元暮语气无波动的将元络和元无忧之间的协定陈述了一遍。
明王没有出声,书房内因为长久的沉默而使得气氛有些低迷起来。
明王沉默了足有一刻钟之久,才抬头直视着他:“暮儿同意这计划?”
元暮点头:“两者选其一,这是最好的选择。”
“年纪虽小,心却是大的,倒也真不负她父母之名,只是,她依旧还是太嫩了。”明王面无表情的道。
元暮嘴角轻扯:“不,父亲,这件事我和络儿都决定买元无忧的帐,并不打算节外生枝。”千金难买早知道,要是早知道元无忧会阻他们的路,上元节那天他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为什么?这是元无忧自己提出来的,我们只不过是将计就计而以,可谓占据一切先机。”明王皱眉看着他,很是不明白。
“元无忧代表的是怀王,怀王究竟有多少实力,我们还没有摸清楚,在这样的前提下,元无忧敢向我们提出这样的合作计划恐怕她就不惧我们反扑。”
明王微微眯眼,眼神有些莫名:“你的意思是?”
元暮嘴角勾出一抹冷凝的笑容,在元浩天和他们之间,怀王绝对会帮他们,而不是帮元浩天,而且这次与元无忧的合作就是他们的诚意。
明王起身,在书房内缓缓踱步,他不是没怀疑过元浩天这些年来始终不肯放弃追查他的下路不只是单纯的斩草除根,或许,这其中真有隐情?
……
小树林里,廖青云漠然置之的看着重新下葬的棺木,转身离开。
顾凌最后看了一眼,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最后,他在一处山坡上找到了坐在那里的廖青云,在他身边坐下,两人谁也没有出声。
天色慢慢的变化着,原本风和日丽的大好天气突然风云变幻了起来。
廖青云抬头看着头顶上慢慢聚集的乌云,起身道:“走吧,快要下雨了。”
顾凌抬头看着廖青云漠然的脸,嘴,无声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只是起身与他并行两步,翻身上马。
在勒马前行的那一刻,顾凌的目光在小树林方向看了一眼,最后,勒马狂奔起来。
从这一刻开始,他梦醒,这世间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公道正义。
天底下只有肉弱强食,只有成王败寇。
他是顾凌,是顾家的下一任继承人,身系着顾氏一族百条人命了,也身系着顾氏一族的荣辱兴衰。
叶雪无精打采的倚靠在屋檐下的柱子上看着漫天的毛毛细雨,直到看见一青一白两抹人影,他眼睛才倏地亮了起来:“顾大哥,廖大哥。”他们把柳曼重新葬入那座坟墓后,他一转身就不见了他们两人。
“一眨眼,你们就不见了,是去哪儿了,怎么不带上我?我还以为你们都早已经回来了呢?”他微嘟着嘴很是不悦的道。
顾凌笑了笑,指了指身上微湿润的衣物:“先让我们换身衣服再来请罪,行不行?”
叶雪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连忙让路。
两人经过木羽身边时,木羽面无表情的说道:“公主让你们回来后去见她。”
廖青云脚步一止,停顿静默了片刻后,才继续往前走。
顾凌则缓缓点头,表示知道了。
……
两人进到内室的时候,元无忧正坐在矮茶几前,茶几上摆放着棋局。
顾凌怔怔的看着茶几上的棋局,心里既有些释然又有着自嘲还有些莫名的苦涩,可是纵使心里滋味百般,面上他也未露丝毫。
他在茶几的一侧坐了下来,廖青云则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一枚黑色的棋子在元无忧洁白柔嫩的指间把玩转动着:“顾表叔上次拿来找我的棋局是不是这样的?我没记错吧?”
顾凌勾了勾唇角:“公主没有记错。”他也没有记错,她说过,她不会下棋,不会下棋的人却能只轻描了一眼就记住了全部棋路。
廖青云垂眸看着摆放在他们面前的棋局的瞬间,一缕忧怅在他眼中一闪而过,快的几乎不曾出现就归于平静。
“听小花子说过,这局棋已经解了,一直忘了问,是如何解的?”
顾凌抬头看了一眼廖青云,却只看见他垂眉敛目的漠然。
廖青云轻执起一枚棋子,缓缓的落在了一处,轻声道:“这里。”
顾凌眼神微闪,嘴角含着丝丝笑意,却并不言语,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上一次,青云并不是这样下的,换了路,换了一种局面。
观棋之人,眉眼间缓慢的绽放一抹暖意,轻盈流转,温沁如春,浮华千世,也抵不过这样一抹风情。
☆、081要送大礼
芦苇,沙粒,湖泊,还有远处的雪山组成了一副浩瀚的图画,一行商队历经半个月的艰辛行程,终于进入了楚国边关重镇,北桥关。
“终于回到我们的地界上了,嗯,吹来的风都是甜的,大元国虽美,但是还是比不上我们楚国的苍劲,七哥哥,你说是不是?”
商队后面远远的跟着三名骑着马戴着斗笠的人,其中一人情不自禁的发出欣喜的感叹声的同时也毫不犹豫的扯下了头上用来遮风挡沙的斗笠,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正是在晋州泰平县闻香楼巧遇元无忧的三兄妹中的玖儿姑娘。
她的感慨没有得到另外两人的回应,笑容慢慢的收敛起来,心虚的把手里的斗笠又重新戴了上去,嘟嘴道:“七哥,你别这样看着我,我错了还不成嘛?”二哥都半个月没有理她了,七哥也整天冷眼看她,她又不是故意的,哪知道会碰上一个比她还傲慢的人嘛?
一位年轻小伙子骑着马过来了,指向前面不远处恭敬的道:“三位客兄,前面就是北桥关了,您看……是不是该把银子给我了?”
楚绝从怀里扯出一个银袋子,丢在了来人身上。
“谢谢,谢谢……”来人掏开银袋子,瞄了一眼,笑容满面很是满意的直道谢。
楚鸿勒停马,回头,眼神霸气强势的注视着醒目的烽烟,一望无际浩瀚的边疆地,陡峭西下的太阳圆而红,壮丽到了极致,让人豪情万丈。
他嘴角一勾,双腿一蹬,身下的马突然得到主人的指示,狂奔策腾了起来。
另外两人也自然都跟了上去。
那人垫量着手里的银袋子,看着突然策马奔腾离他们越来越远的三人,暗忖果真是到了回到了自己的国度,气势都不一样了。
瞧瞧这策马狂腾的霸气,真不像是个行商之人,太嚣张了。
他本来还想看在这一袋银袋子上,和他们攀攀交情,结交朋友,以后他们还要去大元国的时候他少收点银子不是,顺道让他们也多介绍一些生意给他。
“小马头,在看什么呢?”见他久久没有归队,一名壮年汉子骑着马跑了过来,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看着那三匹踏起尘土飞扬的三人,见多不怪的拍着他的肩:“以后你见多了就知道了,这很正常。”他们除了走货外,也拉活带人,不过现在带人的生意越来越少了,因为商队太多。
楚国和大元国百年未发动大战,两国边关的商人自然也多了。
小马头挠了挠头,虔诚的将手里的银袋子放入怀中,这笔额外的收获可以让他们家吃一年了,两国行商的商队越来越多,这样好赚的生意,现在是越来越难接到了。
……
矗立的城墙,庄重肃穆,三匹马来到了城墙下。
“什么人?”城墙哨兵看着城门前戴着斗笠行踪诡异的三人,厉声问道。
楚绝从怀里取出令牌,不言不语,一股寒气从他身上散发而生,慑人无形。
守城士兵看清楚底下人手里高扬着的令牌,面色大惊,紧张结巴的道:“是……是……”
城门大开,三人的马进城,楚绝取下头上斗笠,露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守城副将大步走来,恭敬的行礼:“末将参见王爷。”
楚绝打量了一眼四周:“孟延在练兵?”
“回王爷,孟将军在飞云山操练新兵,末将立即派人去通……”
“不必,去飞云山。”
“是。”副将翻身上马,引领着他们来到了飞云山练兵场。
离飞云山还有一段很长距离时,他们便已听到了一片撼人心弦的操练声,夹杂着震耳欲聋的战鼓声和马蹄声。三人骑马在不远处的矮坡上停下,看着山下空旷辽阔的那黑压压的一大片千军万马。
玖儿目睹底下黑压压一大片人马,缓缓的取下了头上的斗笠,一双眼睛里尽是满满的骄傲,呼吸也在刹那间沸腾了,在楚天皇朝的地界上,她楚玖儿是身份最高贵的公主,她一母同出的两位哥哥,一个是当今皇帝、一个是令所有人都闻风丧胆的战神王,这两个多月来在大元国压抑的心情一下子得到了释放。
那个刚从冷宫中被释放出来却架子端的比她还高气焰比她还傲慢的无忧公主根本就不能和她比。
正在练兵的北桥关驻守大将军孟延在身边副将的提醒下,回头看着山坡上的一行人,定睛一瞧,面色大喜,把手里的指挥旗交给身边的副将,一掠上马往山坡上而去。
在楚国边关,上至将军,下至普通的士兵,最崇敬的绝不是当今皇帝,而是与皇帝同母所出的战神王。
“末将参见王爷。”以示崇敬之情,孟延翻身下马单膝跪地行礼。
楚绝淡淡的点了点头,对身边的人恭敬拱手:“皇上,是否需要阅兵?”
不只是孟延惊住了,领着他们前来的副将也愣住了,皇上怎么亲临边关了?
“不必。”楚鸿并未取下头上的斗笠,可语气里的威仪一览无疑。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