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难不成你给她下药了?”楚溆再三探问,石初樱始终咯咯地笑着并不回答。
第九十九章消火臭臭丸(二)
五天后老宅的宁寿堂
楚溆自己闷头吭吭笑了好一会儿才抬头望着天,把原本冷肃的脸硬是憋得通红。好吧,他家樱樱实在太天才了!实在太……算了,他还是先出去再笑一会儿……
老太太看着楚溆三步两步钻出门帘子,外头立时传来‘哼、哼、哼、哼’的笑声,笑的这么奇怪,实在是因为楚溆不好放声大笑,强憋着才这样的。老太太怎么会不知道?!简直太过分了!欺负她们薛家没人不成!
老太太怒气冲冲地敲着拐杖,咆哮道:“不孝子孙,你竟然还笑得出来!快快给我休了你那个村妇!龌龊胚子!”
楚溆原本憋笑涨红的脸瞬间冷了下来,转身大步回到堂屋,顶天立地往当中一站,“祖母,请慎言!”楚溆的话如同九天寒冰一样带着森森寒气,直冻得老太太和屋子里的人哆嗦了一下。
“难道我说得不对!那个村妇,竟然给亲戚姑娘下毒!这样的恶妇你还留着捧着!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祖母!”
老太太中气十足,拐杖敲得山响。
“此言差矣!祖母从何得来我媳妇给薛姑娘下毒的说法?是哪个大夫说的?咱们尽管当面对证!再不行咱们到京兆尹衙门或者大理寺断断!”楚溆一昂脑袋,根本不认账!
“明眼人谁看不出来,还非要人说?你真当我老糊涂了不成!”老太太怒吼道。
“祖母年纪大了,还是息怒的好。”楚溆扫了一眼在座的大房的几个女人,大夫人、楚沛媳妇,大嫂刘氏,还有四房的楚涵、陈玉娘等人,继续道:“当日薛家姑娘去我们府上,我们事前一没接到帖子,二没来人说明,完全是一无所知,怎么会想着特地给她下毒?”这点老太太也知道,当日是薛婉现磨她才去的。
“这又怎样?她是个采药的,随手下点药还用事前准备不成?”
“祖母说得好没道理!同大嫂一起去的可不止她一个,大小算上也有六个,怎么就她出事了?您就没问问?再说,不过拉几天肚子,清清火,说什么下毒这样的话?祖母,这话可不能乱讲,这事是可以上公堂的……”楚溆阴森森地说道。
老太太自然是问过了,青梅和娇杏被打得现在还在养伤,哪有不招的。可老太太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她们薛家要丢这么大的人!不给那个村妇一点教训她还翻天了!
“哪有这样清火的!”老太太狠狠敲了敲拐杖,楚涵几个小的不由缩了缩。真响,也不知地砖坏了几块?
“老大媳妇,你说!”
大夫人再不乐意也只好扭捏着说了。
这事还得从薛婉几个从石狮子胡同回老宅说起。
其实走到半道上薛婉就觉得肚子里叽哩咕噜的肠鸣不断,她倒记得石初樱说过是会拉肚子的,好在她们豪门大户,一般主子出门乘坐的马车都带着一个小暗格,就是放的马桶这样的应急必需品的。所以,还没等到府里,薛婉便坐了两回马桶。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是个小姐,怎么上出来的东西气味格外臭,不过起身儿的功夫,臭味就飘出马车外头,把个路人给熏得直嚷嚷。有那眼尖的还看着镇国将军府的徽标指指点点。
勉强支撑着回到府里更是连着三天没几乎没离开马桶,直到三天后才堪堪止住。
说来也巧了,关在屋子里臭了三天,终于可以出来放放风就赶上了大房沛大奶奶的生辰宴。
许是‘灵药’的关系,尽管排毒折腾人了些,但效果不错,两个丫头都发现小姐的皮肤都水润润,更白净了几分。
“果然是好东西!”薛婉对着花棱镜摸着自己的脸都忍不住赞叹一声。
生日宴这天,她特地挑了件桃花色的掐腰小袄,下头也找了一条白底红花的裙子,灰暗的冬日里衬得整个人粉嫩嫩、鲜灵灵的,真的像颗鲜桃一般诱人。
因是小宴,来得都是近亲,还有薛家那边的几个勉强数得上的亲戚。男人那边和女人这边当中竖了六折十二扇的屏风,各开了几桌。
大夫人这辈分的一桌,年轻的夫人们两桌,大小姑娘们一桌。热热闹闹吃了一回酒,席间上了鸡鸭鱼肉的大菜,反正冬日里菜蔬也少,开宴自然少不得这些大荤。
刚吃没一会儿,薛婉就觉得有些怪怪的,怎么身子下头感觉有些湿滑?她微微皱了皱眉头,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肚子一阵熟悉的气串,还没等她起身避走,众人就听见“噗!噗”几声,几乎一瞬间一股难闻的气味散了出来……
不论真雅假雅,反正平时都雅惯了的夫人小姐们哪受得了这个!碍于修养,也只是抽了帕子隐忍地挥了挥,或捏着鼻子假装不知道,可眼神儿却忍不住去顺着声音和气味去寻来源。
薛婉当日左边坐的是楚沛的嫡长女5岁的楚梓,右边坐的是大房次子楚济家的长女9岁的楚桐,这两个小姑娘瞬间涨红了脸,低着头不敢抬眼,只忙忙地找了帕子堵口鼻,没办法她俩离得近,受害比较严重。
同桌的几个姑娘像楚涵、陈玉娘俱都红着脸不知所措起来。毕竟这事在有教养的人家实在是太离谱了,应该说至少这么些年他们府上还从来没有出现过!
其实更尴尬的是薛婉,眼看着大家的目光一下子集中过来,她简直恨不得钻地缝里再也不出来,可她现在连动也不敢动了,因为屁股下湿了!她简直快要哭了。
青梅和娇杏两个伺候在身边此时也傻眼了,心话,小姐不是清火清完了么?昨个一下午一晚上可都好好的,这可是怎么回事?
到底青梅机灵些,只愣了一会儿就急忙靠近薛婉,低声问道:“这可是……”她话没说完,就见自家小姐稍稍欠了欠身子,她低头一看,一块黄唧唧晕湿的痕迹在白地红花的裙子上很是明显。她连忙示意娇杏去拿了斗篷,等了一时,趁着大家不再注意的时候给薛婉披上,主仆三个悄悄起身退了。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作弄人,薛婉刚走几步,明显感觉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的滑出身体,一股子熏人的气味再次袭来。
原本试图忘记这次尴尬的人不由都堵了鼻子再次看了过来,薛婉当真是夹着屁股落荒而逃!
女客们因接连的尴尬丛丛结束饮宴,纷纷告辞,石初樱也晃晃悠悠的回了府。楚溆回来的时候也没问,石初樱倒也没说起这事。
薛婉原本以为这是意外,只当是清火还没彻底,想想自己现在的皮肤倒也忍了,可两个小姑娘不干了。
她们当时倒是忍着了,可回头就各自跟娘亲哭诉了自己的遭遇,毕竟她们离那么近,她们觉得现在人们一定都认为这是她们干的,可她们好冤枉。毕竟是几岁的小孩子,较真起来也真让人头疼。
周氏的生日宴被搅了本就不高兴,被女儿一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碰到妯娌程氏两个人一唠叨,倒也怀疑是薛婉的病没好利索,毕竟她前些日狂拉肚子知道的人不少。于是妯娌力两个联袂来‘探望’薛婉这个表妹。
“表妹真实好气色!”不得不说,排毒排的挺有效,任是谁见了也得夸赞一句。两个人坐了好一会儿也没发觉什么病没好的症状。面色好,精神足,除了有些含羞(那是难免的)简直比她们还正常。
薛婉自己也纳闷,回来上了几次净房都是些油状的,上了几次也好了,至少到目前一切正常。她倒是稍微松了口气。晚上吃了点稀粥小菜倒也没什么控制不住的反应。
只她高兴早了。
休沐日是府里众人给老太太请安的日子,按惯例请了安自然是凑一起吃一顿饭。不用说,席间薛婉再次漏了。
老太太铁青着脸,眼看着儿女孙子孙女,曾孙曾孙女等一众人带着隐忍的表情速速逃离出去,她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老脸都给薛婉丢光了。
可薛婉哭得死去活来,她这个时候怀疑自己被那村姑给下毒了。不然为什么会这样?
老太太理智尚存,拿了自己的名帖请了御医进府,诊了脉却没什么问题,听青梅描述了一遍症状倒是捋着胡子思忖了一番,只道怕是前些日子腹泻太过,肠胃耐不住油腻之物,吃清淡些许能好些。不得不说,这还真对了路子。
只要薛婉不吃油腻之物,绝对没事,可哪怕吃一点儿,也会漏出来,而且不受控制的漏,可她也不能每天吃清水煮菜吧?害得她现在真正是大门不敢出,二门不干迈了。
哪怕她再三小心,在又一日早餐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的再次发生了臭屁事件!
本来她是不想来的,可老太太想挽回一下颜面,特地嘱咐了薛婉,而薛婉也几个没吃什么,不过是吃喝了几口撇得十分干净的鸡汤,几筷子炒素三鲜就出事了。她又羞又气又急,当即晕倒。还不忘喊了声被人下毒了。
一通忙乱后,薛婉醒来哭诉一场,深信自己是被石初樱给毒害了。她那么厉害,别人都查不出云云。
老太太把当日跟去的人都审了一遍,两个丫头更是挨了打。这些楚溆都是事后听大哥楚洌说的。
楚洌亲身经历了两次了,也是很无语。话说他也怀疑是弟妹使得坏,毕竟那个‘万毒消散’能制成那样,谁知道这人还有多少坏水!
楚溆休沐在家陪媳妇琢磨酿酒方子,被老宅传唤过来倒也一头雾水,等他知道了这些事便是先前忍不住笑了一通,这回他明白当日樱樱为什么笑成那样夸张了。
只不过这个帐他是不会认下的,要他说只能是活该!往他家樱樱的枪口上撞,那不是自找的!
因此,楚溆也懒得辩了,只留下一句:当日写了文书的,后果自负,再说我们下毒,咱们公堂上见!
这话当人不是冲老太太而是冲着薛家人,毕竟媳妇也是楚家的,而薛婉则是外人。因一个外人就坏自家人名声再不能忍让。
回到府里,楚溆把这些事大体讲了一遍,忍不住问道:“樱樱,你给她吃的什么药啊?”他好奇死了。
“消火臭臭丸!”楚溆顿时翻了个白眼,听这名儿就知道是整人专用药啊!
不得不说,这药实在灵验。
经过再三周旋,老将军亲自唤来楚溆求情,又保证,老宅里的薛表妹一定会被接回薛家去,再不出现在石初樱面前,石初樱才勉强给了一小颗药丸能抑制消火臭臭丸的不良反应,但是,同样也会把原本清毒带来的好皮肤变回去。
薛婉原本想着已经是糟蹋了名声,但落下个好皮肤也算可以了,听到这个话,气得她狠狠摔了几个破旧瓷器。好在,后来瞧着变回来的皮肤还是比原来好,她总算平衡了些。
只是京城的贵妇圈子里却隐隐传出一些关于薛家姑娘的不好传闻……
第一百章老太太的手段
薛婉很快就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再也没有掀起一点儿浪花,只留下几句闲话在少数一些妇人的闲谈里。鄙夷也好、不屑也罢,不过是几句谈资随风也就散了。
楚溆和石初樱找了一个休沐日宴请同僚。说是同僚也不确切,楚溆和石初樱还商量把在他们亲事里帮了忙的那些老宅的兄弟、宗室兄弟,平日里的好友也都请了来,除了本家的兄弟,如张苍、陈天保都算是认识的,另外石初樱竟然还见到了顾蝴蝶!不过更多的人都是第一次见。
外院二三十个大男人抢着喝一坛子松露酒,这是石初樱大发慈悲‘赏’的一大号坛子,刚一开封,男人们就矜持不住蜂拥上去抢了,手快身手好的连灌了两口,身手慢的坛子都没摸到,还是楚溆力排众人抢回来酒坛子,才每人轮到两三盏。
可惜,狼多肉少,这点酒对男人来说连牙齿都不够沾湿的,只是喝了绝品好酒,再来喝别的哪里还有味道?
石初樱则在内宅招待女眷,只这次来的女眷实在太多,远远超出了帖子上的预期,也不知道这些夫人是怎么想的,不但本人来了,甚至连老娘、婆婆和出嫁的姐妹什么的都相携着来了……石初樱看着几乎超出一倍的人数,不由暗自翻个白眼,不是说都是教养的人家么?这么做真的不算恶客么?
多亏了之前他们买人的时候特地给厨房加了人手,但厨房的管事还是来跟石初樱说,原本为明天准备的菜也一道用了不说,还差了些缺口,需要临时区采买一些。甚至连原本定的吃饭的餐厅也换到了‘豁然居’,连女人带孩子开足了5桌席面!
石初樱作为女主人扯开笑脸坐在正厅里待客说话,又给一干初次见的小儿女首饰、笔墨等见面礼,连上次剩下的几个玉雕香薰囊都一扫而空!石初樱暗自嗟叹,自己家库房的地皮又薄了一层!
待到送走客人,石初樱又给喝得似醉非醉的楚溆洗剥干净,提到床上安顿好,喂了一盏自制的醒酒汤,让他睡觉,她自己则跟着几个管事和媳妇盘点今天送礼的情况。
陈姑姑瞄了夫人一眼说道:“小金镯子送出了十对,玉琢香囊七只,砚台五块,小盒松烟墨10盒,珍珠钗两只……”
石初樱心话,我统共就打了十幅金锁,如今倒是先把配套的镯子都送出去了,还有,那十个镂雕的玉香囊她还没捂热乎呢吧,这一次竟就全送完了?幸亏她仍让把上好的松烟墨分装成了两小块一盒的,足足省了一半下来,看来以后还得多搞些小包装礼品啊!
不过,石初樱倒也收到十几件礼物,虽不是什么名贵的,倒是常来常往的做法。其中石初樱最喜欢一张小炕屏,楠木镶的一副绣小猫扑蝶,活灵活现,虽然绣技精湛,但因炕屏算是小件儿,到也不会很贵。
石初樱的脑子自然与旁人不大一样,她看到的可不只是一幅活泼的炕屏图,而是看到了自己家以后准备礼品的单子有多了一种选择。
忙过了这件事,楚溆和石初樱也算过了新婚的头一个月,再也不用忌讳什么,石初樱便跟楚溆打了个招呼,开始带着二肥逛京城。毕竟以她‘占山为王’的习惯来说,不把自己落脚的地方踩一遍那实在是不可忍受的。
东市主要的几条街道已经被石初樱上次逛遍了,如今石初樱两个只逛位置偏一些街巷。石初樱来这些地方一来是‘踩点’,二来顺道淘一些能作为礼物送人的东西。
才来京城不过一个月,她就发现在京城需要送礼的名目实在特别繁多,动辄送金送银的,而且礼也很大,但凡家底儿薄些还真吃不消。
她上次让人专门打的金锁银锁小镯子什么的早已经送完了,现在都已经开始打第二轮了。
还别说,这些相对不那么繁华的地段还真有许多意外有趣的物件。她就发现一种只比巴掌大些的小砚屏,专门放在书房里的桌案上,用来给砚池挡风,免得里头的墨汁太快被风吹干了;还有一种一尺多的两折小屏风,叫做桌屏,跟炕屏不同的是,这种屏风轻盈奇巧,只适合放在书案上,跟稍大一些的炕屏还不一样。不管是用来装点房间也很好,摆在案上欣赏也罢,俱都精致不凡,当人价钱也都不便宜。
只不过,在石初樱看来,这些屏芯的花样子都流于通俗了,石初樱自己会画,才不稀罕这些无趣的花样子,少不得自己画了,或是活泼的清溪游鱼,或是林间松鼠、或者是蝴蝶落花,又或者是青蛙顶着荷叶,种种野趣看了让人十分欢喜。镶成精致的小砚屏、小屏风很适合给小辈或者平辈的礼。
其中有一幅仙翁乘鹤的小图被王娘子精心绣了出来,就连越姑姑见了都连声说镶上紫檀木的框作贺礼也使得了。
石初樱自发现了这几款小屏风的妙用后,一连几天憋在家里静心画图,一连画了三四天,最后把一叠五十多张的图交给王娘子,交待绣房精心绣出来,她自己则带着二肥又去了北山玩耍。
不过还没等她潇洒几天,宁寿堂那里就来人传话,说是老太太说了,从明个儿起,要她这个孙媳妇也每五天去请安一次,尽尽孝心。
石初樱觉得这绝对是老太太的报复!不过,即便是报复也得去不是?
当天晚上楚溆下差回家就听说了这件事,他转身就往外走。石初樱一把扯住了他,“干什么去?难道你还去跟她打一架?”
楚溆的脚一顿,眉头竖起,“她不是不乐意看到你,免了你请安么?怎么又想起这一出了?我就问问祖母,她到底为啥就见不得我们好好过日子,怎么就非得找点麻烦!”
石初樱把人拽了回来,按坐下,嗔道:“你这样去岂不没理?哪有孙子找祖母理论的?这事我自有主张,你且等着看。”
楚溆的眉眼一点都没放松,仍是一脸寒冰地说道:“你可别这么天真,你是不知道这些老太太的手段。阴狠着呢!当初我娘就没少吃老太太的亏,不然也不会那么早就去了……”
哎,有八卦耶!要听!要听!
石初樱两眼都山动着八卦的兴奋光芒,把楚溆拉到了炕上坐了,又让玉露跑了松针茶,搬来瓜果点心,准备听楚溆讲家史。
楚溆被她搞得苦笑不得。可石初樱台子都搭好了,那容他不唱戏啊,算了,讲讲也好,省得樱樱不知道以后吃亏。
“……爹爹是祖父和祖母的次子,因生的时候比较艰难,一生下来就不得祖母喜欢,祖母前后一共生了三子一女,唯独对爹爹格外冷淡上三五分。爹从小就知道自己不得祖母的欢喜,平时也很乖巧董事,但家里上有长兄,下有幼弟,他总是被有意无意忽略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