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舌头压着。”他道。
  一番折腾,严从铮终于喘匀了气。林镜扶严从铮平躺,神色沉沉道:“不能再打扰严大人了。”
  这是在帮严从铮逐客。
  “我就再问一句,”李璨道,“严大人,你会闭气潜水吗?”
  严从铮舌头下压着药,不方便说话,只无力地点头。
  “你看,”李璨露出无辜的神情,对林镜道,“我没骗你吧?”
  林镜转身便往外走,脚步依旧很快。李璨跟出去,在院子里提醒林镜:“你头上有个蜘蛛网。”
  林镜抬手糊弄了一下,
  李璨又道:“蜘蛛掉你衣领里了。”
  这一次林镜连手都没有抬,他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处,对李璨避之唯恐不及。
  李璨撑着伞慢慢向外走。
  “真的掉进脖子里了,”他啧啧道,“可怕。”
  离开院子时,李璨向后望了一眼。
  叶娇送给严从铮的仆人战战兢兢立在院子里,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大概会以为,六皇子好心,专程给严从铮送来人参吧。
  但其实,他是来看看严从铮的身体怎么样。
  “不怎么样,”半个时辰后,李璨在东宫太子书房,摇头道,“他能喘气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去劫狱?”
  “李北辰可是他的外甥。”
  傅明烛从李璨丢在自己头上的外袍里钻出来,闷声道。
  “你是不是在含沙射影?”李璨不悦地挑了挑眉道,“那还是我侄子呢,我也去救吗?”
  “那是殿下的侄子,”傅明烛不甘示弱道,“殿下知道他几岁了吗?”
  即便血浓于水,也需要常常相处才有情意。
  “六七岁吧,”李璨揉了揉额头,试了试枕靠的高度,不够高,又从傅明烛身后拉过来两个,垫得舒舒服服,才斜歪在上面道,“总之,已经记事了。”
  只知道大致的年岁,并且指出已经记事。而关于这孩子其他的情况,甚至吝啬只言片语。
  所以李璨对李北辰的感情,远不如严从铮。
  李璋正在书案前翻阅魏王案的案卷,听见他们又要吵起来,抬眼道:“他跟着严从铮开蒙箭术。魏王府幕僚说,李琛曾把儿子托付给严从铮,求他保佑孩子活到十八岁。”
  “十八岁?”傅明烛道,“还有十一年!”
  李璨白了他一眼:“就你算术好。”
  傅明烛回嘴道:“是不是比六殿下好一些?”
  李璨猛然抬起手臂,傅明烛以为他要打自己,身体连忙后倾,结果往后栽倒过去,差点磕到头。
  他忘了身后的枕靠已经被李璨抽空。
  而李璨只是假装伸了个懒腰。
  为免他们再吵下去,李璋适时打断道:“总之,让严从铮去守云州,太过冒险。云州在大唐与突厥交界处,突厥蠢蠢欲动、滋扰边境,若不是有长城挡着,恐怕早就抢地掠民了。严从铮对朝廷有恨,父皇放心他,本宫不放心。”
  “殿下想怎么样?”李璨的视线停留在李璋脸上。
  “我想让他犯错。”李璋道。
  犯一个错,云州的职位就没了。
  李璋说出的理由冠冕堂皇,还有一个原因是,他担心自己的安危,更不想壮大李策的力量。
  魏王案后,李策在朝臣中深得人心,几乎到了一呼百应的程度。
  严从铮去云州就职,意味着魏王案仍有余孽未肃,也意味着李策再添助力。无论是哪一种,他都不能忍。
  “犯错……”李璨微微阖目道,“所以二哥不是担心他劫狱,而是怕他不劫狱。”
  “这是好主意!”傅明烛抚掌道,“最好让他把楚王也拉下水,咱们就一石二鸟了。”
  李璨偏头望向傅明烛,突然叹了口气。
  “怎么了?”傅明烛道,“殿下又要挑什么刺吗?”
  “你是吃什么长大的?”李璨饶有兴致地问,仿佛这件事值得研究。
  “当然是吃饭!”傅明烛发觉李璨今日的心情似乎不太好,说出的话也越来越难听。
  李璨半张着嘴摇头:“不太像啊。”
  这蠢笨的模样,莫非宰相府给长子喂了猪食吗?
  李璨不等傅明烛生气,立刻说回原先的话题:“依本人浅见,这件事太过冒险。而且严从铮武功已废,劫什么狱?”
  李璋若有所思,却没有回答。
  傅明烛说出了李璋心中的决断:“他没本事劫,咱们可以帮他劫嘛。这是做好事。”
  李璨冷笑一声。
  “你这好事做完,那孩子是不是还得死?”
  假装对方劫狱,孩子或许已经劫出去了,好不容易燃起活命的希望,又被捉回去杀掉。
  尽管李璨知道自己不是好人,也觉得这法子太过恶心。
  也就傅明烛这种又蠢又坏的人才能想得出来。
  “你觉得可行吗?”李璋的视线越过李璨,询问傅明烛的意见。
  “只要安排妥当。”傅明烛道。
  “那便……”李璋把手中文书放在桌案上,淡淡道,“去安排妥当。”
  舌头下的药有些冰凉,似乎是川穹和冰片所制。
  严从铮同林镜不太熟悉,但也知道他是叶娇的人。
  真是个幸运的孩子。
  他奉命来监视自己吗?怕自己去劫狱?
  叶娇比以前细心,做事也更谨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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