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喜欢一个人,原来会共享痛感。徐栖定这样想。他并不在乎自己会痛,却明白无论如何没法替邹却分担走全部的痛。
  车里很安静,外界车来人往好像都和他们没有关系。邹却坦然接受了袒露脆弱可能会带来的后果,他想多数时候,爱和依赖本就是自以为是的东西。
  “她会没事吗?”邹却问。
  没人回答他。桥太高、江太深了。
  烧麦吃完了。邹却将塑料袋团在手心握好,听见身旁徐栖定捂着嘴咳嗽一声,便想提醒他天气太冷要多穿点。转念又记起刚才在桥上,自己被他用大衣裹进怀里的样子,脸有些热。
  一路默默无言,徐栖定送他回家,停好车后不发一言地跟着他一起上了楼,邹却咬着嘴唇没有阻止。
  只顾着关心别人有没有填饱肚子,自己倒是忘了要吃晚饭这回事,徐栖定刚一进门,肚子就咕咕响了两声。声音不大,可在周遭一片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顿了一下,故作从容地说:“想洗个热水澡,一会儿借你这里的卫生间用一用。”
  邹却走在他前边,背对着人已然压不住嘴角,终究是给了他面子:“行,你用吧,但是如果要洗头发的话,家里好像没有洗发水了。”
  “不碍事。”徐栖定一本正经道,“沐浴露也能将就。”
  他径直朝着卫生间去了。
  待门被关上,邹却站在客厅发了会儿愣,很快便开始手忙脚乱地查看冰箱里剩有什么菜。结果当然不尽人意,看来现下能做的也只有加火腿肠的蛋炒饭而已。
  最简单不过的烹饪方式,讲究的就是一个快。邹却手脚麻利,三下五除二炒完饭出锅,又跑进房间翻箱倒柜找感冒药。真被他翻出一盒颗粒冲剂来,准备拆开倒热水冲泡时才发现早已过期半年。
  正犹豫要不要下楼去买,洗完澡的人已经带着一身蒸腾的热气走了出来。徐栖定只在下身围了条浴巾,上身光秃秃赤裸着,甚至没有擦干,大颗水珠从肩膀顺着肌肉轮廓往下淌。
  顾不得害羞,邹却忙去把暖气打开了:“这样多冷!”
  “还行。”徐栖定抬手,将额前湿答答贴着皮肤的头发往后捋了一把,“原来你身上那股味道是因为沐浴露。”
  “啊,什么味道?”邹却慌乱地举起手臂嗅了嗅自己,“会让人讨厌吗?”
  他半天得不到回答,睁圆了眼睛看向站在沙发边的人,见那人忽地冲自己招招手,愣一下,鬼使神差地迈开步子走过去。
  离得近了,腰猝不及防被揽住。邹却下意识微微眯起眼,那人却并不如意料那般来吻他,而是将头凑到他颈间,鼻尖似有若无地擦过他的耳垂。
  “香的。”徐栖定低低地笑了下。
  他又说:“怎么每次我要靠近你,你都把眼睛闭起来。”
  被戳穿的感觉实在是太屈辱了,邹却垂死挣扎地提高音量反驳:“我没有!我只是被你吓一跳,眯了下而已。”
  “好,好,那是我错怪你了。”徐栖定嘴上这样应着,语气倒听不出来被说服的样子。他的目光拐去餐桌上,指指那碗蛋炒饭问道,“给我做的?”
  “不是!”
  “烧麦不够你吃?”
  “对!我没吃饱,给自己炒的。”
  邹却不看他,心说就是倒进垃圾桶也比进你肚子里强。徐栖定却了然地在桌边坐下,细嚼慢咽地吃起来。
  有些紧张,要是做得不好吃岂不是丢大发了?邹却忍不住去瞟他的反应,见那人面色毫无波澜,又不免感到失望:难不成……很一般?
  也是,只是个蛋炒饭而已,能做出什么花来。
  碗见底,徐栖定放下筷子,诚恳地评价道:“吃完了,我觉得味道就是——”
  邹却眼含期待地望着他。
  “——能填饱肚子的水平。”
  “……”
  邹却泄了劲,一把抢过那空碗:“好了,澡也洗了,饭也吃了,没事你就赶紧走吧,还有,把衣服给穿上,你像个未开化的野人知道吗?”
  今天一整天的情绪起伏,将人变得格外脆弱,此刻他快要被气哭,徐栖定却拽住他的手腕,将他拥住了。
  “以后别突然消失了行吗。”
  被紧紧箍着,邹却没有再挣开,头发在徐栖定锁骨处轻轻蹭了下。
  “我不知道要怎么说……”
  怎么说和娄晓青之间发生的对话,怎么说心里无限堆叠的忧虑及难过,怎么说在经历这一番事后,对我与你之间的关系感到不安、想逃避的心。
  “我知道。”徐栖定打断他,“不想说就不说。”
  他声音有些闷:“只是不要再一声不吭地消失了。”
  邹却用手上的碗捶了下他,表示知道了。
  将人松开,徐栖定站直身子:“那我们……”
  邹却摇头。
  明白他这是暂时还不愿面对令他混乱的局面,不愿将彼此间一切纷争纠缠拿出来掰碎了、看清楚。
  徐栖定说:“行。”
  “那在你愿意明确我们的关系前,能亲你抱你么?”
  这人每次说一些按道理讲非常越界的话,都这样一本正经……有时候真想向他讨教,是说过多少次,才能练就如此本领。
  邹却撇嘴小声道:“你还不是想抱就抱,这时候知道问意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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