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武梁:“嗯,二爷这般护着我,我哪能不高兴……只是一想到就要看不到二爷了,就要不能在二爷身边服侍了,我又难受无比……”
程向腾斜眼儿看她,不信她的大忽悠。
武梁忽然纵身跳了起来,双手挂在他脖子上,十分亲昵却分外认真,“这件事儿和我没一丁点儿关系,二爷你一定相信的对吧?”高兴归高兴,话要说清楚。
程向腾手揽上她的腰,话却恶狠狠的,“待查!”
☆、第61章 .横死1
程向腾说待查,自然是真的要查的。程府里果然象武梁说的那样,所有接触过那药碗的人,都被清查盘问。当然除了二奶奶唐氏。
而武梁,坐在出府的马车上,得得的出了城。
程行亲自送她,老熟人嘛,一路上少不了唠一唠。
然后,武梁才知道,她自以为是了半天,却原来那药根本不是什么十寒汤。
程行说:“二爷知道不与五姨娘相干,不想五姨娘在府里受些闲气……”
武梁窘窘有神。然后才想,会小小护她一下,但绝对不会越界逾矩太过,这果然才是那个程二爷嘛。还以为人家是没原则的放她走人呢,真是爱多想。
——所谓十寒汤,顾名思义,齐集十种大寒之物,互增效益,药效奇寒。女子服了,从此宫寒血凉,不长痘痘不生娃,乃是美容佳品绝育良方。
此方从前常见于那种特殊场合,那些有志于一辈子在红灯区工作的女子才会服用。但是,因为这方子她一劳永逸,于是有些被逼迫入行的女子,也常常会被妈妈桑们强行灌服。
然后,这方子也渐渐蔓延进了寻常百姓家,府第之中妻妾斗的战场上时常可见它的浮光魅影。
既然是斗嘛,自然有妻得手的,也就有妾得手的,因此造成不少悲局。甚至包括那些红灯女,被强迫的就不用说了,便是原本自愿的,也不是你愿意卖就有人愿意买的,过了吃青春饭那几年,人老珠黄无人问津了,想要嫁汉子生娃子了,没后悔药可吃了。
后来,就有什么达官显贵出来进言了,说此物坏子嗣伤阴骘,为祸极大……甚至由子民不旺,引申到有损国体,使国不昌荣……上面去了。
后果好严重啊。于是再后来,由皇帝亲自下旨,除了经官方医孰签字确认用于治病救人的外,民间一律不准再出售此配方药物。还勒令一家医馆之内,不得同时出售此方十味药中超过两味。
当然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么好用的方子如何能不用呢。并且经由官方这么大张旗鼓的一宣扬,原本不懂用的,现在也清楚明白得很哪。
一个有需求的商品被限售禁售了之后,会发生什么呢?会暗中出售,会涨很多价暗中出售。
所以后来,要想买十寒汤的成方配药,要么你跟人家药馆脸儿熟,要么让人家药馆见识你钱多。
两样说起来,秦姨娘她哪边也不靠。所以她的十寒汤成药,根本没处弄。
她想要有,得首先有正宗的方子,然后跑个五六七八家的去慢慢配药。这既要她出得去,也得她有银子。——据说现在单一味相关的药材也卖得相当贵呢。
——所以说,看看吧,程向腾每次只赏小小一点儿银子用,是多么的明智。
总之秦姨娘东拼西凑的,也只得了那么四味药,连一半都不到。十寒汤是制不成了,可以叫做四寒汤吧。
作为同样接触过药碗的人,秦姨娘当然第一时间就被控制起来,隔离审讯。
秦姨娘最开始一副懵然无知状,还装模作样细细的询问了一遍事由,然后才明白过来是二奶奶的药被换了似的,这才开始喊冤哭诉起来。
秦姨娘的老套路,也是从列举自己资历老,劳苦功高开始,“我从前服侍二爷,用心谨慎不曾出过错,我们从前(这样那样八拉八拉)……是吧二爷?后来奶奶进了府,我服侍奶奶,也尽心尽力没出过错,这些年来(我这样那样九拉九拉)……是吧二爷?”
秦姨娘一番忆往昔甜蜜岁月及一阵谈功勋表忠心,然后她慢慢恍然大悟了,开始指证:“是她,是五姨娘!肯定是她!”
接着就列举了其称为证据实为猜测的东西,也还是老一套的那些:五姨娘平素规矩就差,服侍奶奶不情不愿的。上次为奶奶侍疾她怕被传染便怀恨在心,这次又给奶奶侍疾,可不就趁机下手了呢。
奶奶若受了寒凉之物不能生了,小少爷就是独子了。二爷宠着她,她才心飘了不知道自己身份了。最近奶奶又对她不咋热乎了,她担心奶奶又罚她,干脆先下手为强了……嗯,就是这样没错的。
反正不管别人信不信,她先把自己说信了。
等见这些猜测并没有引起程向腾对武梁的怒火,秦姨娘便知道这些话大概还是不够分量,想了想开始有理有据起来:
说五姨娘对她说,她身子折损坏了再怀不上身子了都是奶奶害的,挑唆着让她去对付奶奶。
说她去云姨娘院里拜奠,那也是五姨娘出的主意,原来是想让她吓坏了奶奶去。五姨娘还散播谣言,说云姨娘留下了证物,证明自己遇害时已经身怀有孕,二奶奶容不得她才害得她一尸两命……
秦姨娘哭哭涕涕真真假假说了许多,总之“是她是她都是她”的一番剖析,最后总结:二爷你看,她早就对奶奶居心不良了呀,不是她还能是谁。
可惜她不懂,要想让别人信,至少七八成真话里,掺那么一两分就够了。多了,连那点儿真话,也会被人质疑它的真实性。
程向腾皱眉听着,却始终不置一词。
最后,程向腾道:“知道你们的不同么?五姨娘只关心她自己,而你,却从头到尾忙着琢磨别人。好好想想你自己的事,想好了再说。”
没说信谁,没说是谁,就那么走了。
秦姨娘怔怔的,不明白自己到底还是疑犯呢,还是已经脱了嫌。
但是程向腾心里,却明显有了答案。
如果药汤一定是两个人中之一换的话,那就一定会是秦姨娘。
为什么信武梁,为什么偏武梁,和宠爱无关更和人品无关,因为男人也有直觉。
首先换药这种简单的手法,程向腾觉得不象是出自武梁之手的。若是她,就算没新的花样,至少也是象黑鬼白鬼那样,让别人趋前放枪,而她自己,可能片叶不沾。
还有太明显的就是,看得出来有人对武梁提起过十寒汤,所以她才会大意的说出来。但秦姨娘却知道那只是寒凉之物。
就行事来说,这种用药都只用一半的谨慎小心作风,才不是武梁那人的一贯行事准则。更象是谁的习惯?程向腾自然知道。
☆、第62章 .横死2
虽然私下这么判定,但以程向腾的意思,还是谁说什么都无用,要证据说话才行的。这药怎么来的?在哪儿熬的?经了谁的手?药渣去哪儿了
这些都得一一查个清楚明白,落实到谁是谁,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漏过一个坏人。清查嘛,就要把那些污秽查个明白清个干净。
但这只是他的想法,唐氏却显然不这样想。
多难得的机会啊,为什么要查那么清楚弄那么明白?
她就要这样糊涂着,或者说她就要咬死了五姨娘那贱人不放。证据?药被换了,五姨娘亲自端上来的,那就是证据,是铁证。
至于秦姨娘,最后能把她捎带折进去最好,便是不能,这女人能顶什么事儿?对她也不用证据,关起来三打两吓的就能招了个干净,是她不是她的就能撂明白了。
她何苦先对她下手?何苦让她撂得那么明白?什么都说清楚弄明白了,她还怎么揪住五姨娘不放?
所以唐氏要找娘家,要让娘家快点儿来人撑腰,要把事儿往大里闹,往糊涂里闹,往让五姨娘没活路上闹。
让她后悔无比气恨无比的是,她不过作态一句,说“再也不想看到她了”,然后男人就将五姨娘连夜送走,让她再也看不到了。
相比送到庄子上,她当然更愿意将人一顿打死痛快些,男人为什么就不往后者的方向上去理解去考虑呢。
还是偏袒,严重的偏袒。怕她对那贱人不利,就匆匆忙忙的送走,竟是连个招呼都没给她打!她身上的嫌疑还没除去呢不是吗?
唐氏气得什么似的。这段时间积压的怒火,都全部拱着上头上心,让人不点就想爆出来。
第二天唐家人上门,对着十寒汤的小半成品大惊小怪得不得了,好像唐氏无子,就是毁在这东西上面了,然后把这种猜测推测当千真万确,在程家闹得不亦乐乎。
无子可是毁了唐氏的前半生啊,让她过得不痛快不舒畅,忍了多少憋屈。这还将深深秧及她的后半生啊,让她眼见的前景凄凉……
总之这事儿可是大了去了,这得给个说法!必须的!
五姨娘施药害人还将人送走了?就算她未遂,这结果未免也太过便宜!这绝对不行,得快些把人给揪回来处置了。
秦姨娘知情不报是帮凶,也不能放过。还有小程熙,唐氏这样谁害的?程家得赔给她一个儿子啊,小程熙就得永远养在唐氏身边,谁也别惦记了去……
——这么一档事儿,收拾两个姨娘,要回一个儿子,顺便踩踩程家母子的脸,长了唐氏威风,值!该当这么做。
可惜程向腾也不这么认为。并且他的态度也很坚决,程家的事儿,唐家做什么一趟趟的来掺和?
他问唐夫人,岳母你从没在唐家有过什么事儿吗?外祖家里也象你这样时常找上门去不依?
大舅嫂二舅嫂没遇过任何事儿吗?她们娘家又是怎么做的?
你们唐家都知道不喜欢人家这样,偏来我程家这样,这是什么意思,当他程家无人不是?
程向腾说,唐家一口咬定这个害人那个帮凶的,证据呢?查不清之前,他的人谁都不许动。查清了之后,该谁负责谁负责。
并且,太医可说了,十寒汤虽然药性烈,但四寒汤的药性却远远不到十寒汤的四成。也就是说,这并不能造成个什么严重后果,最多让女子体寒一些,赶上时候了让女子闭个经啥的,不过用温热的药方补补也就好了。
这样的药能出什么大事儿?值当的要这个命那个命的么?程向腾说,换药总归是大错,待查出来,定把那人关起来好好的改造。——就是明明白白告诉唐氏,告诉唐家人,不许借机发挥弄出人命来。
实际上,不得不说,武梁的话还是起了点儿作用的。程向腾有疑的,其实也包括唐氏。
四味药,需要去至少两个铺子上抓。并且很可能两个铺子正好重了样,那就得跑三个甚至更多铺子去凑。
秦姨娘自己没机会出门,她的丫头出门的次数也有限,这种*事儿又不好交给外人去办,所以,除非她从很早就开始攒起,否则她抓齐四味并不容易。
拿了秦姨娘的丫头审问,那丫头知道个药房的名字,具体在那里买过什么竟说不清。程向腾于是亲自带了人去药房查问。
唐氏见程向腾出了府,迅速就刑讯了秦姨娘。
怎么讯?猛打呗,打到招为止。唐氏的一贯手法。
那时候,秦姨娘就关在自己的院子里,正在那里惶惶然,为自己看不透二爷的心思不安呢,结果进来一群虎狼婆子,将她拖进院里一间小黑屋里,关门打狗,边打边审问。
于是什么哭诉都不好使了,眼泪鼻涕在强权面前,只是应景的音效。然后七打八问的,秦姨娘就扛不住招了……
事实清楚,证据确凿。
还真是她起坏心思下药害她?——贱人去死吧!
唐氏拿了实证后,直接下令将秦姨娘塞起嘴一顿猛打。打死完事。可怜一个弱女子,就在那小黑屋里,香消玉殒。
唐氏一点儿也不觉得亏心。
哼,五姨娘给放跑了,剩下这一个姓秦的也不让她动?孩子也不肯抱回来,那这档事儿她岂不是什么都没落着?
唐氏被程向腾送走武梁而引起的熊熊怒火,那能这么容易忍下来?何况她还特意叫了唐家来人助威,最后什么事儿都没办成,那这番阵势不就又成了笑话?
反正她就先斩后奏了,好歹收拾一个再说。何况她拿着了证据,可并没有冤枉她。
程向腾得信回府后,只能替秦姨娘收尸了。
程向腾怒不可扼,差点儿将行刑的婆子杖毙了。
然后他骂唐氏小题大作,出手狠毒。唐氏却振振有词,说药性如何并不是关键,关键是她谋害主子那份心思。药效打折了,但那份用心没的折打。借用程向腾的话说,那叫“其心可诛”。
……
两公婆打擂台,下人们个个噤若寒蝉,府里气压十分的低。
程向腾不回正院睡了,在秦姨娘院里宿了好几晚,然后就转到外书房去了。
唐氏又开始了在院里摔摔打打的日子。
后来想想说最近真是流年不利啊,她怎么净遇倒霉事儿了?定是这向府里邪气盛行啊,要找人来看相看相破破凶兆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