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安茗心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我觉得阳旭的主意更……”
  “知道了。”
  夜明爵打断她。
  “那你们走那条路,我走这条。”
  安茗心拉住他,“阿爵……不要意气用事,一个人走不安全。”
  夜明爵干脆地把她的手拿下来握住,径自拉人就走,“要是不放心我,那就和我一起走。”
  “诶?”他的“流氓”举动使她措手不及。
  “哇——”那边苏阳旭迅速拦在他跟前,不满地抗议,“弟弟太贼了吧,安安还是跟着我们好。你要是迷路不能连累她一起。”
  “谁说我会迷路?”夜明爵抬了抬下巴,“还有,谁允许你叫我弟弟?”
  苏阳旭眨眨眼,“不可以吗?我以为你还挺喜欢我的……”
  “嗤,哪里来的错觉。”
  “好啦,不管怎么说,没有标记过的线路,仅凭地图上显示的东西就去走还是太危险了。说不定那里的路已经被堵住了,要是走不通你准备怎么办,原路返回吗?”
  “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他睨眼看对方,浑身散发着桀骜不驯的气息。
  “阿爵!”安茗心喊住他,情绪含有恼怒,“不许去,你要是敢单独行动,我一周……不,一个月不理你信不信!”
  夜明爵眼里闪过一瞬间的寒意,他瞪了苏阳旭一眼,看也不看地回:“不理就不理,我走了。”
  “你!”
  安茗心恼羞成怒,气呼呼地甩手走了回去,打定主意不再搭理对方。
  苏阳旭看看那边的青梅,又看看眼前这位难缠的弟弟,刚“喂”了一声想要劝说,谁知就见对方眸光直直看着他姐姐的背影,最终顶着怒气放弃了自己选定的那一条路。
  ·
  太阳渐落,基于她们原先在路上欣赏风景浪费了大多时间,路程离终点尚还有一段路。
  直到光线变暗,可视度降低,小团体里的男生们才决定由他们先去探路,最好能直接找到老师拿取设备,保证女生行走时的安全。自然还要派一个男生留守,应对突发状况。
  最后分配的情况就是冷慕和夜明爵去探路,苏阳旭留守。
  因为小手电筒被探路的两个人拿走了,逐渐没入黑暗的气氛让三个女生异常紧张,苏阳旭突发奇想,说是要到周围找点干树枝来生火。
  她们阻止他无效,再加上确实期望能有火堆燃起来照明取暖,就只嘱咐了“不要走远”,任他去了。
  安茗心挂念着别的人和事,心不在焉地抱腿缩在那里。
  宁雪洛和栗色短发的女生聊了会天,见她的情状,转而走到她身边问:“我能坐你旁边吗?”
  安茗心点头。
  “一直想和你聊聊。”宁雪洛温和地笑说,“第一次见阿慕有喜欢的女生。我从国外回来之前就听他提起过你,所以对你很好奇。”
  安茗心没说话。
  宁雪洛可能察觉了什么,想起下午零星听到的那几句对话,还有两个男生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她话锋一转又说:“我知道你们在一起的过程不容易,尤其是你,这是一段值得珍惜的感情,不应该遭到外力的破坏。可能你也知道,我和他是一起长大的,彼此比较亲近,很容易就让人产生不必要的联系。有些事我们自己心里知道,误会最终也只是误会。但我想女孩子心思敏感——假如你看到什么或者听见什么传闻都不要多想,要多相信他一点。”
  “嗯……”
  “要是有不理解的地方,直接问我或者问他都可以,我们一起把误会解开。”宁雪洛笑里多了几分暖意,“你别看阿慕冷冷的不多话,你要是直接问,他是不会骗你的。”
  “学姐果然是个善良的好人。”从刚刚起就不怎么开口的安茗心忽而接口道。
  宁雪洛迟疑了片刻,望着她疑声,“安安?”
  “学姐听着这句话是不是很奇怪。”安茗心笑了一下,“其实我没有别的意思,真的是这么认为的,也只是想夸赞学姐而已。但是——即使学姐对我有善意,是不是也会担心我对慕学长身边的女生抗拒、抵触呢?所以在刚刚那样的情形下,我发自内心的夸赞了学姐,学姐还是难免会怀疑我是不是在嘲讽你吧。”
  “我……”对方开口想解释。
  “我也是一样的。”
  她没有给对方回答的机会,继续接着说:“因为你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因为你了解他更甚于我,甚至他对你的关怀也比对我更多——学姐你能明白吗?你对他而言是多么特殊的一个存在,而你对我而言,又是多么令我尴尬的存在。你和我说你们之间容易给人产生的误会,在我听来就像是你在炫耀你们的关系有多亲密,你告诉我他外冷内热,我只从中发现你对他有多了解,你们的情感又延续了多少年。”
  “所有你告诉我的真相和道理,因为说出口的人是你,我都没办法心平气和地接受和谅解——”
  宁雪洛像是被这样真诚的话惊住了,只怔怔地看着这个素来沉默倔强的女生在这一瞬间发泄出所有的不满。
  “学姐你有时候真的很讨厌。”她双眼诚恳地直视她,一点也看不出嘲讽的痕迹,可因为认真,显得更加伤人,“我知道你善良大方美好,但我不需要你带着这些美好的字眼把精力投注在我身上。我很想阻止你和我男朋友的亲近,但没有办法,毕竟你们的友谊比我们的爱情更经得起考验。”
  “所以——我只希望你能收起你的温柔和善良,离我远一点。”
  ☆、第71章 受伤
  安茗心没有等来两个男生,等到了前来寻找他们的老师。
  从老师口中得知夜明爵和冷慕两人出事的消息,几人都被惊住了,宁雪洛率先连声询问冷慕的情况,脸上的紧张和担忧显而易见。
  然而还没等到老师回答,她忽而被后面的安茗心一把推开。对方刚刚质问她时那长了满身的刺都仿佛在一瞬间收拢起来,神态焦急地抢到老师们的面前。
  “阿爵他怎么样?伤到哪里了吗?你们送他去医院了?医生怎么说?快告诉我!!”
  老师差点被她撞到,连忙无奈地说:“你们别急,人没有大碍,只是其中一个男生从坡上摔下去扭到了脚,另一个去背他,可能勾到了树枝。都是轻伤,人都是清醒的。不然我们也找不到你们的位置。”
  安茗心仍是皱着眉,其他三人的脸色也不见得好看。毕竟是一路走来的同伴,因为为他们探路出了事,但凡没有真正的看见人安然无恙,他们放不下心。
  四个人一合计,都打定了主意尽快赶路去见人。
  幸好前来的老师们手里照明用具齐全,在森暗的树林里照出长距离的光亮,即使加快步伐也能看得清路面。
  目的地另有一处营地,一顶顶帐篷像白亮的灯泡,照得山林边缘灯火通明。
  安茗心没心思去顾营地里热闹嬉笑的同学。她在老师的指引下飞快地钻进了其中一顶明黄帆布帐篷里。
  里面一个男生脚踝处绑了绷带,静坐看书。另一个正把t恤衫掀到腰上,大幅度的动作碰到了伤口,他跟着“嘶”了一声。
  等眼睛一转,瞥见帐篷口的女生,他忽地变了脸色,粗暴地冲她喊,“出去!”
  语气粗鲁,却掩饰不住他耳朵微微泛红的颜色。
  安茗心咳了声,红着脸瞪他。
  “凶什么凶,谁想看你了!”说是这么说,她还是顺便挪了挪身体,把后面的人都挡在了外面,顺便捂住了眼睛。
  夜明爵无语。
  他三两下把衣服扒拉下来,懒得听旁边的医生在那里絮絮叨叨的废话,叫安茗心把手放下来,顺便咕哝了句,“蠢死了。”
  被忽略的医生无奈转向安茗心,提醒她说:“这位同学先出去一下好吗?他需要包扎伤口,你在这不太方便。”
  安茗心像是没听清后面的话,注意力被“伤口”两字吸引,她对着医生道歉,“对不起,先等一等……”,然后一个快步跑到夜明爵跟前,小心地抬头看他,“是哪里?胳膊吗,还是腹部?难道是……”
  夜明爵崩溃,抬手捂住了半边脸,“喂……”
  真丢脸。
  “喂什么喂。”安茗心气他磨蹭,动动手就想自己查看。
  旁边的医生终于看不下去了,好心地回答她,“是胳膊上被割伤了,同学……”现在你能出去了吗?
  -
  仿佛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火了,她脸再次红了红,“我这就出去,不好意思。”
  “算了。”夜明爵在她转身时拉住她的胳膊,回头和医生说,“把袖子剪了,行吧?”
  医生微笑,“行。”
  剪袖子的时候忍不住笑着调侃两个人,“看样子就感情很好,刚刚想剪你小男朋友的袖子,他可是死活不肯答应,说喜欢这件衣服。现在就为了跟你多待一会儿说剪就剪,平时肯定也对你很好吧,怪不得你那么紧张他。”
  说着话的时候,本来跟在安茗心后面的三个人也陆续进来了,她匆忙和他们解释刚刚为什么把人拦在外头,没来得及反驳。
  夜明爵翘了翘嘴角不说话,旁边一直安静地像是沉溺于书海的冷慕终于抬头。
  “他们是姐弟。”他冷硬地提醒医生。
  “啊?”
  医生不小心抖了抖手。
  “嘶——”
  伤口骤然发疼,夜明爵狠吸了口气。
  明明在和人说话,安茗心却时刻关注着这里一般,心念陡转回了头,看见他压着手臂不舒服的模样。
  “很疼?”她抛开进行中的对话,小心翼翼地问他。
  夜明爵“嗯”了一声,却没有看她,而是抬起头,和冷慕冰冷的眼神碰撞在一起。
  他笑笑,挑衅似地叫了一声“姐”,而后撒娇道:“好疼啊。”
  苏阳旭他们被他喊得哆嗦,安茗心却觉得心都要化了。
  “阿爵别怕……医生技术很好的,把刺挑出去就不疼了……我在这里哦,不怕。”她十足哄小孩子打针的口吻,声音轻柔得能拧出水来。
  夜明爵一边唾弃自己一边在心里得意,就知道他们家的笨蛋姐姐吃这套。
  笨蛋果然是笨蛋!
  “砰”
  旁边传来的响声使帐篷内的人为之一静。
  冷慕把书放在桌上站了起来。
  宁雪洛担忧地看向他,“慕?你……你的脚怎么样,能走吗?”
  冷慕没有回应她的目光,而是眼神定定地看着安茗心回答,“不疼,能走。”
  从她走进帐篷开始,就没有认真地看他一眼,没有询问他,也没有关怀的看着他。更不用说像对夜明爵那样对他嘘寒问暖、温柔似水。
  他不由得想起以前的记忆。
  他生病在家没有人知道,只有老师在他打电话请假的时候关心问了几句,末了还不忘温和地提醒他不要忘了过几天代学校参加的竞赛。或许是生病的人特别渴望关怀和温暖,时至今日他仍旧记得她开门的那一瞬间。
  暖橙色的羽绒服厚厚裹成了一团,白绒绒的边衬得她脸蛋红扑扑地,外面是半落的夕阳,她笼在阴影里,却像是发着耀眼的光,吸引着他的视线。
  她提着一包塞满了药的塑料袋,和他打招呼的时候不小心绊倒了矮凳。他能看见她疼得眼角泛起泪花,她却忍一忍就冲他傻乐,又担忧又难过地看他,像在埋怨他怎么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着急地想为他抚平疼痛。
  她自己受的伤已然被她遗忘了。可能她觉得那并不重要——至少不比他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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