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方青棋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心情极好的道:“妾知道了,皇后娘娘定然还有事要忙,妾就不多打搅了。”说完起身行礼出去了。
  苏瑞宁见人走远,问卉珍道:“昨儿个,皇上可是在顾将军出宫后,才说要到流云宫用晚膳的?”
  卉珍忙道:“确实如此。”
  苏瑞宁想了想道:“放出消息,就说本宫怜惜何嬷嬷一片忠心,特意将她送回顾将军身边,吩咐周嬷嬷看好了可要。”方皇后留下的人果然是不可小觑,这般沉得住气。
  ☆、第81章
  八十一章
  听到能出宫的消息后,何嬷嬷只觉的百感交集,她以死人的身份出宫,隐姓埋名二十几年,再回来的时候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如今竟然还能活着再出去,一时间只觉的是在做梦似得。在宫里这些日子,她也只是不能随意走动而已,看管她的人待她也是极为客气的。郑重的行了个礼,对周嬷嬷说道,“多谢皇后娘娘,也麻烦嬷嬷跑这一趟。”
  周嬷嬷复杂的看着她,说道,“出宫之后,你就永远都是于嬷嬷了,说起来,你是个有福气的,凭着你是皇贵妃娘娘的人,二皇子殿下也会高看你一眼。”这是她的心里话,能躲过去几乎是必死的劫,不是谁都能有的运气。
  何嬷嬷笑容一顿,感慨道:“谁说不是呢,这都是奴婢的运气,皇后娘娘是个心善的,嬷嬷也是个好福气的,为人奴婢最幸运莫过于遇上个好主子,从前奴婢遇上了皇贵妃娘娘,后来遇上了二皇子,这都是修来的福气。奴婢记着呢。”
  周嬷嬷笑着说道:“瞧我说什么呢,我们走吧,二皇子殿下已经出发了,他们一切从简,嬷嬷要追上去,只怕是要耽搁些日子了。”说率先往外走去。
  何嬷嬷跟在后头,出了凤栖殿,深吸了一口气,终究是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转身,跟着周嬷嬷像宫外走去,这次是真的再也不会回到这里了,再见了主子,奴婢终究没有辜负您的托付,如今也会继续照看在二皇子殿□边,主子——放心吧。
  慎行司,昏暗的刑房里,含冬忍着痛楚,摸了摸散开的头发,有些麻木的看着外面,这些日子已经足够她认清楚,有时候就是求死都那般艰难,只希望真能如那些人所承诺的那般,她的妹妹会活的好好的,自幼进宫,唯一的牵挂就是那个相依为命的妹妹了,她觉的热的发慌,强撑着摸摸额头,温度灼人,心里一惊,不知道为何刑房的人一直很小心,虽然会对她用刑,但是不会真正对她造成致命的伤害,而她的伤口早就处理过了,按说不会发烧才对,忍着快要溃散的意识,慢慢走到门前,无力的拍拍。
  两个面容严肃的嬷嬷相互对视了一下,开了门,见到她奄奄一息的摸样很是吃惊,开门的那个对另一个说道:“你看着她,我去叫人来。”说完转身出去了。
  留下来的那个嬷嬷,并不温柔的扶着她起来,走到另一处屋子里,将她扔在床上,打量她两眼,皱皱眉头,她可是被特别交代过绝对不能死了,好在医女很快就出现了,试了试温度,说道:“先给她煎药,喝下之后,在用冷水给她降降温。”交代完,小心的查看她身上的伤口,见没有问题,才又说道:“怎么,这是很重要?”不怪她这么问,进了慎行司没出去,还能请医延药,必然是有用处的,或是有人不愿意让她死的。
  那个嬷嬷又试了下温度,有些担心道:“自然是有用处,怎么样,陈医女,这温度可是能降下来?”
  陈医女平静道:“伤口虽然不致命,但是她是个没吃过苦的,是以娇弱了些,只能看造化了,不过看着她还不错,喝了药后,若是再不行,吴嬷嬷就去叫我!”上面既然交代了,她们这些人自然要保住她的性命。
  吴嬷嬷说道:“那好,就麻烦医女了,劳烦您往这里跑。”医女身份特殊,地位比她们这些人高多了。是以她很是客气了几分。
  待到陈医女走后,药还没有煎好,吴嬷嬷坐在旁边守着,忽然听见模糊的癔语声,她神色一动,走近了,耳朵靠近含冬的嘴,看着是烧的有些糊涂了,华音不清楚,只能模糊的听到,什么妹妹,之类的,吴嬷嬷自言自语道:“妹妹?这含冬不是个孤女么?怎么会说妹妹呢?”
  她试探道:“含冬,你妹妹很是想你呢!”说完眼睛盯着含冬的脸色,靠近一点,果然含含糊糊的声音传过来道:“妹妹,在哪?妹妹妹妹,你们别伤害她,我什么都听你们的。”
  吴嬷嬷眼中喜悦一闪而过,很快又平静下来,问道:“你妹妹在哪?”这次她没有听到回答,只见含冬的神色很是挣扎,后又咬住嘴唇,终于什么都没说。
  吴嬷嬷心知即使是意识不清,含冬也是下意识的对她妹妹的事守口如瓶,想了想,看着她喝下药,然后将这个消息递了出去,苏瑞宁知道后,很是意外,因为之前,她吩咐人细细查了含冬的底细,确实没有家人,是个孤女。最终她吩咐将这件事告诉沈子君,他手上的人应该更清楚。
  结果很快出来了,沈子君看着暗卫递上来的资料,半晌没说话,苏瑞宁的能力他清楚,没想到原以为不过是一个宫女的底细,不会有多难查,没想到竟然是十几年前布下的钉子,方家可真是好的很啊。还真是从小就培养啊,感情京城的身份都是安排的,什么家道中落,呵呵,还真是煞费苦心啊。不过这宫女的妹妹倒是让人挺意外的,怪不得,上次方达来这里,会特意提起。
  苏瑞宁也很意外,看来这个含冬比她想象的价值要大上很多啊,她吩咐等含冬情况好转,立刻带过来,好在医女开的药还算管用,第二日她的情况就好上许多了,丝毫不知道自己意识不清的时候说了不该说的话,被带到凤栖殿还是一副颇为冷静的样子。
  苏瑞宁看她的样子,夸赞道:“怪不得自小就被方家看上了,果然是好胆量。”
  这话一出,含冬身体一僵,不过她很快就底下头,默不作声,一副任凭处置的样子,既不辩解什么,也不开口,苏瑞宁接着道:“有好多年没见到你妹妹了,说起来,也真是巧合的很,你妹妹正好也在宫里呢。”
  含冬身体一哆嗦,猛的抬起头,尖声道:“你们把我妹妹怎么了?”她什么都不怕,就是死也不怕,可是唯一怕的就是她妹妹也落得和她一样的下场。
  苏瑞宁淡淡的道:“急什么啊?本宫已经让人去请你妹妹了,多年不见,想来你们也有许多话要说!”
  含冬脸色惨白,猛的磕头,她道:“皇后娘娘,这一切都是奴婢一人的错,求您放过我妹妹,她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而且她怎么会在宫里呢?她不在宫里的。”她竟然没想到方家会让她的妹妹跟着进宫,明明当初说她妹妹会在榕城活的好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先这么多,明天会多更点……
  ☆、第82章
  八十二章
  苏瑞宁没有理会她的话,只是别有意味的说道,“说起来,你们两姐妹也算是命运坎坷了,这么多年不见,再见的时候也不知道还认不认得彼此呢,哦,也许你们已经见过了呢,这世上的事啊,可真是说不清楚呢。”
  含冬蓦然止住声音,一时恍惚了起来,她们分别的时候,妹妹还不到周岁,她不会记得她的,而她也渐渐忘记了她的模样,无数次想过她的样子,只是从来没有一次真正的清晰过,她在自己的脑海里是模糊的,只有个轮廓而已。可是即便如此,妹妹也是她的执念,是她一想起来就觉的无比温暖的人,是她这世上唯一的牵挂。泪水渐渐的流下来,她哽咽着道:“皇后娘娘,您必然也知道,这么多年来,我们姐妹甚至连面都没有见过,奴婢做的事,她是一丁点都不知道的,只求您不要迁怒于她。”
  苏瑞宁微微一笑说道:“含冬,说起来,本宫对你也算是格外优容了,所以多余的话就不多说了,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对大家都好,要知道,你主子不一定能保住你妹妹,但是本宫若是想保住谁,就一定能做到。你好好想想。”
  含冬顿时止住了声音,心里苦笑,若是这么简单的话,她早就在皇后说出她妹妹的时候就都交代了,放过?如何放过,她们都是最低下的人,主子们稍微动动手指头,她们的命就没有了,保下她妹妹简单,可是皇后娘娘不会整日里注意着她妹妹这么一个小人物,那时候她妹妹要怎么活下去,方家根本不会放过她,除非,除非方家能……。这个念头一起,就像是烈火一般不可抑止的扩散开来。
  她能年幼时候就被方家选中,资质自然是极好,心智也够坚定,这些年来,方家给她的妹妹的消息竟然是假的,若不是这次,她还以为妹妹在榕城生活的好好的呢,是,方家栽培了她,可是怕也从来没有将她放在眼里过,也对,一个奴婢而已,无关大局,她挣扎了起来,深吸一口气,她要冷静,不能乱,一切等见到妹妹再说。
  方嫔有些疑惑的跟着周嬷嬷过来,后头跟着红茜,她道:“敢问嬷嬷,可是皇后娘娘有事?”这个时候,皇后娘娘怎么会宣她过去。
  周嬷嬷恭敬道:“娘娘放心,皇后娘娘是有些事跟您查证一下。”说完看了看她身后的红茜。单看长相只有三四分相似的地方,怪不得见面了也没有认出来呢。
  方嫔顺着她的目光打量了跟在后头的红茜,眼神一顿,红茜心里一惊,待发现主子打量她的目光,更是着急,她上次已经是被主子怀疑了,可是她千真万确的什么也没做啊。
  到了凤栖殿,苏瑞宁笑道:“方嫔来了,坐吧。”看了一眼低着头的红茜,这个宫女从前跟着来请安的时候,苏瑞宁自然不会多注意,这会低着头也看不清楚长相。
  方青棋看了看跪在下面的宫女,心里疑惑,脸色倒是还平静道:“没有打搅到娘娘处理宫务吧。”那宫女她并不认识,只是莫名的想起那个给梁容华做药膳,后来因为给成王妃下药,被关进了慎行司的那个。不动声色的坐下来,只是不知道皇后叫她来是什么用意的。
  红茜自进来,就感觉一股强烈的视线盯着她,只是这会的气氛太过古怪,她不能给主子惹,麻烦,是以一直低着头,倒是含冬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红茜看,心里着急、心酸、痛楚,种种感觉涌上心头,正伤感着,苏瑞宁淡淡的说道:“方嫔也看见了,这个宫女就是胆敢给成王妃下药的那个,倒是巧的很,和你身后的宫女还是亲姐妹,是以就叫你过来看看。顺便也给本宫解释解释这是怎么个情况,本宫若是没记错的话,你那婢女是从方家带过来的吧。”
  红茜一头雾水的抬头,看向炙热的盯着她的视线,心里疑惑,她是方家的家生子,父母俱在,可是姐姐不是在榕城么?跪着的那人她根本就不认识啊?是以她转向自家主子,摇摇头。方青棋却是心里一凛,皇后定然是弄清楚了才叫她过来说话的,显然红茜也反应过来了,脸色瞬间苍白了起来,她想起来家里人对她的奇怪态度,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她怔怔的看向含冬。
  苏瑞宁见此,喝下一口水道:“也是,自幼就分开了,现在认不出对方也是应该的,这样吧,你们姐妹多年未见,想来有许多话要说,卉珍带她们下去说说吧,正好本宫也有些话要和方嫔说说。”
  卉珍带着含冬和红茜下去了,大殿里瞬间安静下来,苏瑞宁也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喝茶,方青棋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苏瑞宁开口,语气平淡,似真是闲话家常,她道:“说起来,方家传承不过百余年,在先帝时达到顶峰,勉强能算的上世家了,只是终究欠缺了些底蕴,行事不单急躁,目光也不长远,可惜了。”说完盖上茶盏的盖子,放到桌案上,清脆的声响,震得方青棋回过神来。
  方青棋淡淡一笑,不似平常娇羞似的温柔,整个人都有些锐利,她道:“方家自然是比不得传承久远的苏家,比起来,苏家岂不是更加可惜!”话一出口,她就有些后悔,目前的情形,实在是不适合逆着皇后,毕竟方家已经不是她的后盾了,她能活下去的关键,皇后娘娘手中几乎有一半的处置权。只是她心里憋着一股气,凭什么,凭什么她要受这样的委屈,这样的对待,她何曾有反抗的权力,不过一句无可奈何罢了。
  苏瑞宁却并没有动怒,仍然平静的说道:“苏家只要我愿意,自然能恢复往日的荣光,倒是方家,本宫觉的,定会断在当下。你是个聪明的,方家在筹划什么,定然是有所了解的,以你看,他们有多少胜算?”
  多少胜算,方青棋沉着脸,冷笑一声,哼,事到如今,不过垂死挣扎罢了,可是那又怎么样,即使如此,她也不会靠着出卖家族换取活命的机会,方家虽然放弃了她,可是曾经那十几年的宠爱也不是假的,所以她从来都不恨家族,何况,方家胜利了她无非是一死,方家败了,她的命也堪忧,既然都是一样的结果,她也就不挣扎了。冷冷道:“方家自然没有胜算,可是即使如此,我也不会背板家族。所以,皇后娘娘还是不用在我心里费心思了。”
  苏瑞宁淡淡一笑,声音清冷道:“可惜,你父兄没有你一半通透,但凡有点脑子,也不会做下这般蠢事。本宫自然不要求你背叛家族,因为有没有你,并不影响结果,于皇上而言,无非是费点功夫罢了,而之所以叫你过来,是希望你能本宫和皇上一个留下你性命的理由,也许你觉的左右不过一条命罢了,但是本宫劝你想清楚,活着才有以后。”
  方青棋对皇后的话没有放在心里,活着,这般的活着,她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好的,不过能活着,谁也不想死,是以,她漫不经心道:“皇后娘娘想做什么,妾自问不算是笨,所以心里很清楚,不过为着皇后娘娘刚才那些花,妾也和娘娘交个底,姑姑留下的人手,并不在妾手上,妾自从进宫以来一举一动可以说皇上和娘娘都看在眼里。可曾见妾联系什么人?”说完有些嘲讽道:“谁会在一个弃子身上浪费时间呢?”
  苏瑞宁没有在说什么,方青棋的话她是不信的,即使是弃子,方家也会留下一部分人手给她,只是她聪明的没有动用罢了,算了,既然她不想说,她自然也不会勉强,就像她说的,不过费些功夫罢了,该如何,结果不会变!
  方青棋见她沉默下来,自然也不会再开口,是以直到卉珍带着两个宫女进来,才算是打破了沉静,红茜一脸恍惚,泪眼朦胧,含冬则是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苏瑞宁看了一眼卉珍,卉珍点点头,见此,苏瑞宁安下心道:“怎么样?可是说完了?含冬还坚持你之前的说法么?”
  闻言,红茜回神过来,一脸惶恐的看了眼方嫔,又怔怔的看着安静的跪着的含冬,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只听到含冬淡淡的道:“自然,都是奴婢一人所为,与任何人无关,奴婢辜负主子恩典,唯有一死以谢主子恩惠。”说出这样的话,她的心都在滴血,她的妹妹啊,她宝贝无比的妹妹,竟然让方家这般利用,好,不愧是做主子的,真是够狠。
  苏瑞宁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先带下去吧,还有方嫔可要看好了红茜,本宫觉的此事她也脱不了关系。”
  看到方嫔走了,苏瑞宁问卉珍道:“可顺利?”她让两姐妹叙旧,自然是让两人知道对方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卉珍道:“很顺利,奴婢瞧着,含冬已经恨极了方家。”她也有些唏嘘,这两姐妹也算命运坎坷了,含冬自幼被送到京城,后又被送进宫,而方家答应让她妹妹红茜做个良民,在榕城给她找个好人家,当初方家也是答应了的。只是没想到随便给了方家的家生子养了。最后还是进了宫。
  苏瑞宁感慨道:“含冬也是聪慧无比的了,那般小的年纪,就能做最好的判断,若是方家守了信用,她妹妹一生都无碍,可惜方家到底是贪心了些。”
  当晚慎行司就传来消息,有人企图灭了含冬的口,还有流云宫也有人去过,周嬷嬷的动作很快,顺着线索查下去,昔日方皇后留下的人总算是查出来了,虽然还不完全,但是也有大半,顺便将一直隐在暗处做推手的先皇贵妃的人手,也都一一浮出来了。
  方青棋很是敏锐,若不是流云宫的眼线很是警觉,还真被她把消息送出去了,苏瑞宁对此像是不知道一般。
  ☆、第83章
  八十三章
  当然苏瑞宁当作不知道,方青棋却是心里清楚,皇后只是不屑与她为难罢了,就像她说的那样,无论她怎么挣扎,后果都不是她能改变的。一时间,她有些恨着那个从未谋面,却被父亲和伯父称赞的姑姑了,是她让方家的荣耀达到顶峰没错,可是也是她亲手将方家毁的一干二净。轻叹一声,罢了,这固然有姑姑的不甘怨恨,何尝没有父亲他们太过贪心的原由呢。
  苏瑞宁看到周嬷嬷递过来的名单,虽然有心里准备,但还是有些震惊,方皇后当真是个有手段的,但凡先皇软弱些,只怕这江山还不定是姓什么呢,这些个谋划算计真真是丝丝入寇,可惜了,她幸运与不幸都是遇上了先皇那样的男子。幸运之处,是显然先皇是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即使如此,还是对她敬重了一辈子,不幸的地方,大概是她爱着先皇吧?沉默半晌,说道:“给皇上送一份过去,还有这些人先不要惊动了,只怕皇上还有其他的用处。”
  沈子君接到名单,脸色阴沉,果然是神通广大,这交泰殿竟然还有一个她们的人,四喜换上一盏茶水,又沉默的退回去,突然听到沈子君问道:“朕记得这交泰殿的人手,都是反复查探过的吧?”
  四喜心里一惊,想到皇后送来的东西,忙道:“确实如此,奴才细细查过,才给皇上过目的。”交泰殿的人手自然是经过重重审查才放心用的,没想到竟然还是有漏网之鱼。
  沈子君脸色淡淡,似是而非的说了句:“方皇后果然是才智过人,只当个皇后还真是委屈了她了……”心思却飘的有些远了,他不禁想到了苏瑞宁,那是做过女帝的人啊,权利这个东西,拿起来不容易,放下自然更不容易,何况,她话里的意思,分明是恨着太祖的。
  四喜不着痕迹的移动一下,低着头一句话没说,又听到沈子君叹息似得说道:“皇后啊……”四喜听着心惊肉跳的,也不知道是在说谁,自那日起,帝后就一直没见过面,虽然也会传话,但是别人看不出,四喜却知道,现在皇上对皇后的态度很是微妙,具体点他也说不上来,只是,到底和从前的信任有加不同了些。
  沈子君想到皇后,一时心思恍惚,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去对待她,去对待她的皇后,抑或是太祖心心念念的女子,从前他下意识的相信她,可是如今好像,他也会下意识的防备于她,站起身,来回走了两圈,静了下心,才又开口道:“这些人先放着不动,朕还有些用处。特别是离着朕最近的这个,方家不是想要消息么,那就传给他们消息。”
  四喜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想了想道:“奴才会注意看着他的动静。”这人既然能在层层的查验下留下来,想来定是个不好对付的。
  沈子君轻轻说了个名字,四喜觉的不可思议,不由有些庆幸,这个叫长顺的太监进宫多年,如今管着茶水房,只是他的年纪大了,是以接替的他的那个是他们的人无疑,细细想了下长顺平日里的性格,给人的印象是爱茶成痴,当然泡茶的手艺也是极好的,猛然间他就想起来,那次玉贵妃动胎气,迟疑道:“皇上,奴才记得,当初玉贵妃娘娘动了胎气,皇后娘娘说闻到您身上有特别的味道,现在想起来,那日长顺亲手给皇上送了茶水上来。”
  沈子君略一回想,确实有这么一回事,记得是禀报长顺琢磨了一种新泡法,想请自己尝尝,他心里明白底下人的做事方式,定然是极为有把握才敢送到他跟前,是以当日的茶水就由长顺亲自泡了送过来。淡淡的道:“隐藏的倒是深,他是个谨慎小心的,你多注意着点”
  四喜忙应了,随后几日,交泰殿的气氛很是不好,早朝时候,沈子君又发了一通脾气,回到寝殿里,四喜小心翼翼的伺候着,打发小豆子去准备茶水,自己则按着习惯先将功宫女们泡好的送上去,见皇上的情绪似的稳定了些,总算松了一口气,也有心思注意殿外了,小豆子出去有一会了。
  长顺全神贯注的泡着茶,小豆子有些着急的等在旁边,总算等到长顺将水泡好,忙说道:“可是好了,皇上那里还等着呢”
  长顺眼神一闪,似是不经意的道:“皇上这些日子火气有些大啊,这茶刚好有降火的功效,快端过去吧,你师傅大概等着呢。”
  小豆子也不防备,说道:“可不是,皇上心情不大好,哎顾将军那里……,”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他道:“行了,小的就打搅您老了,师傅那里还等着呢。”说完一溜烟的走了。
  长顺盯着他的背影良久,又若无其事的将茶叶和水都放回去,整理下茶水房,吩咐小忠仔细照看着,自己则是颤颤巍巍的回去了。
  京城方家宅院,方达正笑容满面的和青衣男子说着话,伴随着不时的咳嗽声,方达关心道:“殿下这身体还是要好好调理才行。”
  青衣男子淡淡的看他一眼说道:“舅舅也不是不知道,我的身体一直如此,总归这么些年也过来了,也不知道能撑到哪一日?”说着他又咳嗽了起来。气息也非常不稳。
  方达仔细观察了一下,脸色确实苍白无比,心里一动,面上却是感伤道:“是舅舅不好,愧对了皇后娘娘的嘱咐,安儿啊,你放心好了,舅舅定会继续寻访名医,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青衣男子有些动容,眼神柔和,微微笑着说道:“好,我会好好的。”任谁都能听得出是句敷衍的话,方达自然能听出来,他道:“好了,我们不说这个,殿下打算下一步如何做?顾峥如今已经回到青城,只怕那些倭人讨不到好处,不过这样也好,只要能找些麻烦总是对我们有利的。”
  青衣男子却有些疲倦道:“舅舅,有些时候我真想就这么算了,江山社稷什么的本就于我无关,我何必要劳心费力,父皇他不把我放在心上,我又何必趟这趟浑水,当初母后为我取名为安,是不是只希望我平平安安的就好。”
  见他心灰意冷的话,方达心里冷笑,果然是扶不起的东西,不过也好,面上却是惊怒,跪下来道:“殿下万不可说这些丧气话,殿下是天潢贵胄,是先帝嫡子,这江山社稷本就是殿下的责任。殿下难道忘了*皇后娘娘了么,还有青棋,她还等着殿下带她出来。”
  青衣男子似是愧疚,似是不安道:“舅舅快起来,我知道了,不会再说这些丧气的话了,是了青棋她还等着我呢,我得把她带出来才行。”也许是提起了方青棋,他的眼神虽然还是犹疑的,但坚定不少。方达看的分明,他继续道:“殿下放心吧,臣定然会将这江山亲手还到殿下手里。”
  两人又说了阵子的话,青衣男子才走,当然是做过伪装的,出了方家的大门,青衣男子的眼神立刻平静了下来,微微闭上眼睛,半晌才似讽刺道:“你说,这方家觉的我是傻子么?他们说什么我就会信什么?”
  不知道何时等在马车上的黑衣人,说道:“主子这些年一直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他们太过自信了些。”自信能控制住他,真是愚蠢,主子这般人物,如何是他们那些人能把握住的。
  青衣人笑着说道:“倒是肯下本钱,三皇子的小名都肯用在我身上,也难为他们了,心里不知道怎么膈应着呢,偏偏还得做出一副心疼无比的表情。”他怎么会方皇后的孩子,以为他是小孩子就不多加防备,等到他们开始表演的时候,他却已经知晓他们态度不对了,哼,真是可笑。
  黑衣人冷冷道:“还妄想让主子认贼做母,真把自己当成是长辈了。”若不是主子早慧,还真让他们蒙蔽了去,想的可真是周全啊,搭上一个嫡女,可惜被终究是个废子。
  青衣人轻叹一声道:“沈子安啊,父皇对他的期望最大,可惜了真是……。”他的弟弟一个子安,一个子君,唯有自己,父皇知道的时候,取名是——子辰。是怕他把握不住自己吧,好在终究是疼惜他的,取了臣的名字,又为他取了字,怀瑜。握瑾怀瑜的怀瑜。好像沈子君的字取的是之瑾吧?
  很快,沈子君就接到了消息,强烈的直觉,他就是方家一直隐藏的那人,命人注意观察青衣人的住处。此时边疆也传来消息,池坊城曾老将军病逝。次日,青城也传来八百里加急,倭族进犯。沈子君一边有条不紊的发下一道道的指令,池坊城那里自然由徐家的嫡子从旁协助,青城那里,他在交泰殿迟疑良久,换了两次冷掉的茶水,才发出命令,让顾峥全权负责,万鸿楠则奉旨去了池坊城。
  方达看着手上的消息良久,又琢磨了半晌,才下定决心,动用那份隐藏的势力。先去书房给榕城那里去了一封信,吩咐人快马送过去,然后才布置了一番。对于那些监视的人,方达并未多加理会,一来,那些人不会靠的太近,二来,他的表现很正常,当然他从来不会小看了任何人,即使那人如今j□j乏术,还是命人做了场戏。至于那些监视的,如何给他们的主子汇报就不是他能觉定的了。
  沈子君对青衣男子的身份很是奇怪,自然不可能是三皇子,只是他们兄弟无论是夭折的,没有一个符合的,可是方达那笃定的态度,自然不会假的皇子,毕竟皇家血脉,自然有不为人知的检验方法,如同像顾峥那样在外头长大的,都会验明正身,更别提,方家的目标是让那人继承皇位。
  不过他没疑惑很久,因为青衣人传信要见他,传来的东西只写了——皇长子沈子辰。这六个字,沉吟良久,他不顾四喜等人的劝阻,决定出宫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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