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乔老夫人慢慢的说道:“多谢方大人还记挂着老身,只是这人老了一身都是病,吃着药呢!大人且放心。”
方达眼神一闪,这是要和他划清楚界限,可惜已经迟了呢,他道:“晚辈倒是瞧着老夫人不像是病呢,说起来,上次见到老夫人的时候,老夫人的脸色可很是红润的呢,这才几日的功夫,在宫里听到老夫人身子不好,国公爷可是非常担忧呢,后来皇后娘娘信誓旦旦的说是累着了,国公爷才放下心来呢。”
乔老夫人剧烈的咳嗽起来,胸口剧烈起伏,靖国公忙道:“母亲,母亲,您还好么?”说着用手给她顺着胸口,见她的脸色越加不好,怒道:“都是死人吗?快去请太医过来!”
总算缓过劲来,乔老夫人拍拍儿子的手,说道:“纪然你先出去,老身单独和方大人说几句话。”见儿子不赞同的眼神,心里一叹,知道这是不放心自己,安抚道:“就说几句话,出去吧。”
靖国公道:“好的,母亲若是觉的不舒服,一定要叫太医。”说完淡淡的看了方达一眼,才出去了。
方达也不在意他的目光,只对着乔老夫人说道:“国公爷是个孝顺的,老夫人真是好福气。”真不知道,老夫人这般强势的性格是怎么养出那样的儿子的。
乔老夫人淡淡的道:“儿子自然是自家的好,方大人老身答应你的,已经做到了,余下的就是你们的事了,老身这样的身体怕是帮不上什么的。”
☆、第75章
七十五章
乔老夫人的话说的明白,只是方达却不置可否,他道:“老夫人,现在这种情况下,皇后娘娘就是再贤良大度也会对靖国公府心有芥蒂,再来晚辈可是听说,老夫人亲口说过,玉贵妃的大皇子不似先皇。现在再来撇清关系,似乎已经没什么作用,想来睿智如老夫人自是知晓,如今靖国公府面临的境况。”
乔老夫人垂下眼眸,淡淡的道:“方大人真是好算计,老身记得,那日你来的时候说过,先皇的嫡子还在就应该是嫡子继位,那么不知道方大人所说的嫡子,是*皇后所出的嫡子,还是先皇贵妃所出的嫡子顾峥,老身可是听既然说了,顾将军与皇上可是兄弟情深呢。”
方达心下一凛,果然是精明了半辈子,一手撑起靖国公府的老夫人,竟然能往这上头想,眼中晦暗一闪而过,他道:“老夫人说笑了,三皇子已经夭折了,自然是身为嫡子的二皇子才是正统。”
乔老夫人面上露出一丝讽刺,这方家人还真是都一样的,一样的会装模做样,明明是为了一己私欲,偏偏说的好似这天下就他们一家忠臣义士似得,哼,说方家支持二皇子,还不如说方家兄弟想要篡位还更可信些,真当她老糊涂了。是以她道:“方家真是忠君爱国的典范,老身自愧不如啊。”
方达并不在意她的讽刺,语气诚恳的道:“老夫人,家父曾经说过,自开朝至今靖国公一直都朝廷的弘股之臣,虽然不是为人臣子该说的话,可是晚辈仍是要说一句,先皇,先皇实在是太过不念旧情了些。说句逾越的话,靖国公如今的年岁不小,就算他自己念着先皇,不愿意违背他的心意再入仕,可是靖国公世子难道要像他父亲那般一直蹉跎下去么?”果然此话一出,乔老夫人脸色一变,直到说中了她心里的隐忧,继续道:“当然就算如此,世子一世荣华富贵少不得,可是少年人知少年事,男子立于世上自然要建功立业才能不枉来世上走一遭。”
果然乔老夫人脸色更是难看了些,沉默半晌,像是是试探道:“青城那里的兵马可是都在顾将军的手上,曾家那里曾老爷子可还在呢!”
方达忙道:“老夫人果然是女中豪杰,曾家的老爷子不过是托日子罢了。”顿了一下,扔出一个炸弹说道:“而且,青城那边可不太安稳,苏老将军虽然打赢了那场仗,可是倭族人同样是知道的,苏家四子全都战死沙场,顾将军虽然自小参战,可是号召力毕竟比不上苏老将军,是以倭族有些想法也是应当的。”
乔老夫人脸色不好的看着方达,但是很快平静下来,慢慢道:“方大人的意思老身明白了,老身还病者,就不多留方大人了。”
方达担忧道:“老夫人这身子还是要好好调养,晚辈就不多打搅了。”说完退出去,又和脸色不好的靖国公说了几句话,才起身离开,他心里有八分把握靖国公府会参与,虽然已经没落但是那些个底蕴绝对不能小看。
靖国公耐着性子送走了方达,回到乔老夫人的院子,看到她一脸倦容,心里一痛,嘴上说道:“母亲何必操这么多的心,好好养病才是正经,要不要再让太医看看?”
乔老夫人摇摇头道:“不必了,长空的毒虽然解的及时,但是终究是坏了身子,母亲啊,恐怕拖不了多久了。”叹了一口气,手抚上儿子的脸,回忆道:“纪然都有皱纹了,母亲的岁数也到了。”收回眼光,慈爱的看着儿子,说道:“母亲这一辈,荣华富贵都享尽了,当然所有的苦也都受尽了,强势了一辈子,即使是将你父亲越推越远,母亲都从未后悔过,可是唯一后悔的就是,当年不该撺掇着你搀和先帝立储的事。”
看着乔老夫人眼中的泪光,心里一疼,再想到太医的话,终究还是说道:“母亲不必如此,其实当年我并未按着母亲的意思做,先帝说他的身体撑不了多久,我根本就没那个能力搀和之后的事,所以才让我回府荣养,他说这样靖国公府才能安稳。”
乔老夫人全身一颤,语气颤抖的说道:“你是说,先帝是为了让你置身事外才罢免了你,甚至慢慢的乔氏一族都极少出仕也是先帝事先就算好的?”是了,她的儿子一根筋的脑袋,向来以先帝的意思为先,怎么会按着她的意思做。
乔纪然点点头道:“对,先帝说,我只要老老实实的在家呆着,靖国公府就能屹立不倒,对了,他还说若是我的儿子会读书的话,可以考科举。所以我才督促萧儿读书的。”
乔老夫人看着儿子虽然成熟但是却依旧坚定的眼,突然就想起老靖国公的话,丈夫说,阿然虽然不聪明,但是有福气,而靖国公府的继承人有福去比聪明还要难得,心猛然间静下来,笑着说道:“先帝果然是顾念你的,不枉你对他言听计从。”没想到到头来,她终究是枉做了小人,不过还好,还能补救。咽下胸口的疼痛,说道:“纪然,等我去后,你就将开国太祖写的那份免罪折子递给皇上,皇上会明白的。”
乔纪然忙道:“母亲会没事的,思柔太过绵软,还需要母亲时时提点呢。”
乔老夫人笑着说道:“你媳妇是好的,我虽然嫌弃她太过优柔,但是她这样的性子和你也配,到底是先皇了解你,若是当年顺了我的意娶了你表妹,不定会怎么样,往后好好对她。”说了这些话有些喘息,休息了一会,才道:“方家狼子野心,想要拖靖国公府下水,你以后只要不理会他就行了。”
当夜靖国公府太夫人去世,消息传到宫里,苏瑞宁只是皱了下眉头,她有些奇怪,太医明明说还能拖些日子的,后来又传来消息,靖国公带着太祖亲笔所书的免罪折子在沈子君面前请罪,沈子君当场收回折子,并对乔老夫人赞道:“巾帼不让须眉。”
乔老夫人风光大葬,此后,靖国公为乔老夫人守孝甚少出门,只是一次在公开场合对方达恨极道:“靖国公府与方家势不两立。”
众人一番猜测,最后终于有人说出乔老夫人临终前,见的最后的一人就是方达,并且说话的时候,隐隐的有争吵传出去。再结合靖国公的态度,众人纷纷揣测,是不是因为动怒才加剧了病情。一时间,方达不得不面对众人奇怪的眼光。
苏瑞宁此时却看着那份开国太祖的免罪折子一脸震惊,沈子君以为她是在意那内容,说道:“很难相信吧,太祖竟然会写这么一份折子,但论起心胸都难有人及。”
苏瑞宁心思却烦乱,闻言心不在焉道:“那倒是,说起来纵横古今,太祖惊采绝艳少有人能及。”
沈子君说:“是啊,不单是为帝王,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并且终身只有一位早逝的皇后。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太祖也是一头卷发,说来奇怪,这么些年来,竟然没有一位能和晔儿一样遗传了太祖的卷发。”说完意识到不对,忙说道:“朕不会不顾祖宗规矩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冒了,好难受啊!
☆、第76章
七十六章
苏瑞宁疑惑他的话,转念一想,笑着说道:“晔儿出生时带着异象,就算是皇上想要培养他也是应当的。”说完似是不经意的问道:“关于太祖的事,好似民间少有流传?”确实非常奇怪,从前她未曾多想,但是每个朝代的开国皇帝的事迹大多会流传极广,但是本朝的开国太祖只除了名字,再多的竟然都没有了。
沈子君眼神极为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没有继续刚才的话,而是回答道:“这在皇室中也算是个隐秘,大兴历代继承人都是嫡子这规矩是太祖爷亲口说的,但是众人皆知,开国太祖只有一个早逝的皇后,并未有子嗣,而事实是,太祖从未有过皇后。”虽然时日已久,当初的事情早就没有人记得,亦或是追究,只是皇室却好好保留着太祖的生平。
苏瑞宁脸上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丝疑惑,好奇道:“这么说,太祖死后,继承皇位的圣祖并非是嫡子了?”大兴开国至今不过五代皇帝,依着太祖的心思,怎么着都要给圣祖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可怎么就偏偏至死都没有这么做呢?
沈子君解释道:“太祖只有圣祖爷一个儿子,圣祖爷的母妃也是后宫位置最高的,位及贵妃,剩下的那些个不仅都是低位妃嫔,更是都没有子嗣。你今天怎么对太祖的事这般感兴趣?对了,晔儿如今渐渐大了,你多看着点!”
苏瑞宁放下心思,顺着他的话道:“我知道了,只是毕竟玉贵妃这个正经的母亲在跟前,我不好过问太多,不过皇上放心好了,大皇子那里的东西我都是安排最好的送过去,还有梁荣华眼看就这几日生产了,二皇子不比大皇子健康,母妃位份也低,到时候陛下还是多去看看。”
沈子君不会在这些小事上拂了她的意,何况他自己对注定要体弱的二皇子也多有怜惜,毕竟当初胎教也不是白做的,这段日子,他宠着的都是新进宫的嫔妃,虽说如此,相比较以前,他流连后宫的日子也是大大减少,多事之秋,他也没那么多精力,多数的时候都是一个人住在交泰殿的。是以他道:“朕心里有数,对了,朕已经打算让二皇兄回青城了,时间久了怕方家会对那边起心思,万家的根基还是太浅了些。对了,朕也好久没歇在凤栖殿了,今儿就留在这里吧。”
苏瑞宁身体一僵,又很快放松下来,淡淡道:“整个皇宫都是皇上的地方,想留在哪里还不是一句话的事!”说完转身进了寝殿。
沈子君有些悲伤地看着她的背影,微微闭上眼,再睁开时,已经是一片清明,他道:“皇后这话说的极对,整个大兴都是朕的,就没有朕去不得的地方。”
苏瑞宁闻言脚步一顿,却没有再说什么,继续不紧不慢的走着,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嘲讽之色,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么?耳边又传来沈子君叹息似的话语,他道:“宁宁,你是朕的妻子……”
苏瑞宁没有回头,只是反问道:“皇上可还记得,我们大婚之日,您亲口说过,只有徐子瑜才是你认定的妻子!”说完不等他说什么,加快了脚步。
夜里,难得温度也降下不少,躺在床上的两个人却都有些心情不好,苏瑞宁是脑子里不住想着太祖的事,而沈子君是恼怒于苏瑞宁的态度。不管开始时如何,她都已经嫁给了他了,就算当初他不该说那话伤了她的心,可是她难道打算为此和他耗一辈子不成?烦躁的翻了个身,忍无可忍的坐起身,说道:“皇后可睡了?”说完下了床,,走到半开的窗前。有凉风吹在身上,很是舒适,烦躁的心情也平缓不少!
苏瑞宁懒洋洋的道:“皇上怎么今日这么精神,快睡吧,明天一早可还是要上早朝呢。”她睡着没动,手抬起来,顺了顺头发。
沈子君叹息一声,望着漆黑的夜里,点点繁星,也许是寂寞太久,也许是这夜太过安静,似是回忆,似是倾诉的低声说道:“我自小就知道我是父皇唯一的儿子,父皇身体不好,但是对我很是用心,他教导我宫里的生存之道,教导我如何平衡势力,教导我如何做个好皇帝,我知道他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知道的都教给我,可是终究还是撑不住了,他走了,我曾在父皇临终前立誓,我一定会做个好皇帝。当时终究太过懵懂,事实和我想的不一样,什么事我都插不上手,我也知道是我年纪还小,所以我耐心的等着,等着成年。”
苏瑞宁心里叹息,这是要摊牌的意思了?坐起身,走到小桌前坐下来,喝了杯凉开水,一言不发的盯着面前的茶盏。
听到动静,沈子君知道她起身了,继续道:“子瑜和清雅一直就陪在我身边,那时候我隐隐知道意思,只是并没有排斥,因为父皇曾经说过,我的妻子定然是多方考量的结果,所以能从小就培养感情,也没什么不好的,后来我喜欢上了子瑜,我想要她做我的妻子,渐渐的我就已经认定了她会是我的妻子,可是当我要如愿以偿的时候,你出现了,我不得不娶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我愤怒,我难过,可是无济于事,我是皇帝必须如此。”他顿了顿,然后落在黑暗里的目光,转过神来,清冷的月光招进来,只能影影绰绰的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是以他也走回来,坐在苏瑞宁旁边。
苏瑞宁仍然没有做声,静默良久,她突然开口道:“皇上可知道,我父亲从未想过要让我嫁给皇家?他甚至已经为我选好了夫婿。”
沈子君右手握得紧紧的,有些艰难的说道:“我知道,是那个林之恒吧?”查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苏将军对他很好,几乎就是当半子养大的,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也是默认的事。
苏瑞宁似是想到了哥哥们死命折腾林之恒的事,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说道:“是啊,父亲和哥哥们都以为我不知道他们的打算,可是我早就看出来了,我以为我的人生就是那般了,可是突然圣旨到来,我要做大兴的皇后了,子君,我是不愿的,”感到身边人勃发的怒气,苏瑞宁继续道:“我天生是个冷情自私的人,又一直被宠爱着长大,理所当然的认为所有人都应该迁就我,若非父亲临终交代,我是不会嫁给你的!不仅是因为我知道你有爱的人,还因为我是喜欢林之恒的。”是的,曾经他们青梅竹马的长大,她是喜欢他的,虽然随着记忆的回归,那份喜欢早就已经变了味道。
沈子君猛的将桌上的茶盏都扫在地上,瓷器落地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无限的放大了起来,四喜的声音首先响起,他迟疑的道:“皇上?”
随后卉珍的声音也传进来,沈子君淡淡的道:“都滚的远远的。”听到脚步声远去,沈子君目光灼灼的盯着苏瑞宁恶狠狠的道:“苏瑞宁,你是不是觉的我不能拿你怎么样?”
苏瑞宁见他并没有用朕自称,心里满意一点,嘴上讽刺道:“怎么?只许你有两小无猜,就不许我有青梅竹马?只许你对玉贵妃情深如许,就不许我曾经年少动心?”
沈子君压抑住怒气,听她所年少动心,刺道:“你就是因为那个林之恒,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于朕?”心里升起一股杀意,哼,林之恒么?
苏瑞宁听出来了,她淡淡的道:“不是因为他,我说的喜欢他,只是纯粹的喜欢,并非涉及男女情爱,当时年纪太小,还不开窍,可是等开窍的时候我和你名分已定。”
沈子君心里飞快的算了算,他对玉贵妃动心也是十五六岁的样子,当然他不知道女子向来早熟一些,玉贵妃对他动心还要更早,当然他不知道,是以苏瑞宁说的他也信了,何况以苏瑞宁的骄傲,这种事上不会撒谎,心气顺了些,他道:“现在想想我当初的心情,虽然有因为喜爱玉贵妃而恨你抢了她的位置,但是更多的大概是我的身不由己,若是当初我大权在握,那么谁也奈何不了我,也不会最后落了个多方博弈后,大家都能接受的结果。”
苏瑞宁冷笑道:“所以,你就把气发在我身上?”
沈子君却沉默了半晌,长叹一声,声音飘忽的说道:“我后悔了,宁宁。”声音轻缓,宁宁二字缀在尾音上,带着不可言说的温柔缱绻之意。是的,他后悔了,他后悔推开了她。
苏瑞宁没有任何触动,她淡淡的道:“所以你后悔了,我就必须回头。”她话说的冰冷,刺得沈子君心里一疼。
深吸一口气,他道:“那你要如何,我们是夫妻,是大兴的帝后,你难道要一直对我这般疏远,我们要这样耗上一辈么?朕是皇帝!”
苏瑞宁听出来了,他是皇帝,所以他能对她如此,她是皇后,接受他是她的责任,他已经很是迁就她了,可惜,太晚了已经,如果子墨没出现,如果,她一直苏瑞宁,那么一起过下去也没什么,可是世事难料,她记起来了,所以她不仅仅是苏瑞宁,而历经三世她最为亏欠的子墨也来了,她不能被圈在这里。是以她道:“子君,你后悔,我信,人在成长之后,什么事都会看透彻些,我不仅代表了忠良之后,还代表了不会有外戚之祸,最重要的,苏家的追风骑在我手上,对了,你一定也查到了苏家还有一股子势力在为我所用,所以,你后悔了,所以,你不也不要用情深意重的口气说这句话,我,承受不起。”
沈子君身体一僵,心里莫名的有些伤感,他确实有这诸多考量,可是他对她有感情也是真心的,蓦然间发现,原来她不信他,平静道:“你是不信我,还是不想相信我对你有感情。”
苏瑞宁反问道:“子君,你爱徐子瑜吗?在她为你生下皇长子之后?她聪敏、漂亮,知进退,识时务,是个很优秀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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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沈子君声音沙哑道:“天不早了,我们休息吧。”
重新躺在床上的两人反而隔阂更深,沈子君闭着眼睛,子瑜啊,爱么?自然是爱的,那是他曾经发誓要捧在手心里的女子啊。
☆、第77章
七十七章
第二日,沈子君去上早朝,苏瑞宁用过早膳,就去了藏书阁,这还是她自从进宫以来第一次进去。从前都是她要看什么书,直接吩咐卉珍去找过来就是了。有些话,她不好直接问沈子君,只能自己找当年的线索。藏书阁的守卫大概是没想到她会亲自过来,都紧张的不得了,苏瑞宁想了想,让他们都散开了。留了卉珍在门前守着,苏瑞宁一个人进去了。
关了门,脚步一顿,怔怔的看着藏书阁的布局,眼神扫过排排书架,目光最终落到靠着窗子的小桌上,那里突兀的放着一套桌凳。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的视线挪开。
藏书阁很大,带着岁月雕琢的陈旧,似乎空气里都弥漫着书香味,慢慢走着,边走边看,偶尔停下来翻几下,又原样的放回去,如此转上一圈,苏瑞宁停下脚步四处观察着,突然就猛的转过身,回头定定的看着裱好的宁静致远四个字。一步步走近,停在跟前,细细的观察着,手有些颤抖的轻轻抚上去,最后停在落款处,苏源澈,苏源澈,字体渐渐模糊起来,水汽溢满眼眶,推门的声音响起,苏瑞宁似是没有听到,仍是静静的对着那幅字流泪。
沈子君下了早朝,就听到四喜说,苏瑞宁亲自去了藏书阁,下意识的他就觉的于太祖有关,想起父皇对他说起的太祖的事,不知为何,心里一慌,带着人就来了藏书阁,看到藏书阁的护卫都站的有些远,就连卉珍都在门口守着,制止了要通报的卉珍,径直开门走进去,一眼看到那个穿着淡紫色长裙的女子怔怔的对着藏书阁唯一一幅字流泪。
心剧烈的跳了起来,难道那话竟然是真的么?脑子里不断的闪现,苏将军死后,苏瑞宁前后的变化,处处都是痕迹,处处都是破绽,他就那么站着不错眼睛的看着苏瑞宁,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太祖最爱的那个女子喜欢穿紫衣,因此当初后宫不许任何人着紫色,是啊,他怎么忘了,生辰那日她一身紫色的广袖长裙分明和画像上的女子一般无二。
停在身上的目光犹如实质,她转过身,淡淡的问:“皇上怎么到这里来了?”满脸的泪水,偏偏声音冷静无比。
沈子君一言不发的拉过她的手,一路回到了交泰殿,两人沉默一路,苏瑞宁是心伤过后的疲惫,沈子君则是沉着一张脸,下了轿子,看了四喜一眼,四喜战战兢兢的让跟着的众人都退下去,自己也离得远远的。
等到停下来的时候,苏瑞宁已经被带到一个密室里,正要开口说话,就听到沈子君沉声问道:“是该叫你苏宁呢?还是该叫你苏瑞宁?我的皇后娘娘!”
苏瑞宁身体一僵,似是一霎那,她身上气势一变,走到旁边坐下来,眼神沉静的看着沈子君,漆黑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情绪,淡淡的道:“有区别么?”
沈子君却是眼神一缩,万种情绪充斥在胸口,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似是回音一样,一遍遍响起,那云淡风轻的话,“有、区、别、么、么、么……。”
苏瑞宁不管他像是魔怔一样站着一动不动,自顾的站起身来,环视着这间密室,最为醒目的是一幅紫衣女子的画像,雍容明丽,骑在马上,纵使前方是万丈悬崖,笑容却仍旧带着睥睨天下的肆意。看着这画像,苏瑞宁心下复杂,这是她前世最凶险的一次,几乎是命丧悬崖,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呢,右手抚上心口的位置,恍惚只记得,就算是死,也是死得其所了吧,以身作饵,重创了入侵的强敌,淡淡的感伤萦绕心间,后来她无数次,若是她就那么死了,是不是就不必,那般委屈的活着。
沈子君此时却回过神来,见她盯着画像,神色不定,肯定道:“画像上的女子就是你。”虽然是肯定的语气,但是却紧紧的盯着苏瑞宁的脸,生怕漏了她一个神色。
苏瑞宁应道:“是我没错。”
沈子君却嘲讽道:“原来你就是太祖痴恋了一生的女子,为了你,他一生后位悬空,为了你,圣祖的母妃惜贵妃致死都是贵妃,甚至太祖陵里都留着你的位置。”
苏瑞宁却冷静的出声道:“住嘴,不要说这些让我恶心的事。”哼,又是这样,摆出这样情深意重的模样,妖姬的名声都被她担上了,慕容清风真是死了都不让她好过。
沈子君却被踩了痛脚一般,也不知道是恼怒多一些,还是怨恨更多,怒道:“苏瑞宁你真是好样的,我大兴开国皇帝为你神魂颠倒,就换来你一句恶心,你真是,你真是……”他气的说不出话来,她这般不屑一顾,那他们沈氏皇族,代代帝王相传的这件事又算是什么?
苏瑞宁静静的问道:“那你觉的我该作何反应?既然你知道我是苏宁,那太祖的来历你也定然知晓,那他有没有告诉你,我是为甚么嫁给他的?”一步步走近沈子君,沈子君不由自主的后退,苏瑞宁依旧步步紧逼,看着他的眼睛道:“他一定没告诉你,他在我面前永远没法理直气壮,在我面前,他就是乱臣贼子!”
直到碰上了挂着画像的墙壁,沈子君有些发蒙,不自觉的说道:“不可能,太祖他本就是天定帝王,你是他的皇后。”身上骤然增加的压力,猛然意识道他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
苏瑞宁嘲讽道:“天定帝王,亏他说的出口,你睁大眼睛看看着是什么?”她葱白的手指轻轻的压在画像上女子紫色衣衫上的金色龙纹上。
沈子君转过头,定定的看着,然后转回来看着苏瑞宁的眼睛,听她继续道:“就在这里,我为了我的国家,我的子民而战,他却带着人走上了龙庭。”
沈子君张了张嘴,没等他说出话,就听她道:“从小就认识,长大相扶持,最后狠狠的捅了我一刀,呵,这就是你们天定的帝王慕容清风陛下。”然后她轻笑一声,淡淡道:“不过,我早就察觉到他的野心,只是在一个城池的子民的性命与被背板之间,我选了前者,所以,”她一字一句的说道:“朕,愿、赌、服、输。”
退回去,微微闭上眼睛,笑着看着沈子君说道:“成王败寇,他的选择无可厚非,我能做到顾全大局,嫁给他为后已经是我心胸宽广,怎么你还指望我对他深情不悔不成?论才华,伦谋略,我皆不输他半点,我唯一比不上他的就是心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