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不让投降,老子不走了

  可令陈仓军民彻底崩溃的是,北方军不是来攻城的,更不是来受降的,而是刀弩齐指,逼迫出城投降的军民一体人等,回城救火。
  北方军骑兵全滚滚朝北跑了,杨秋后来才知道,放火没控制好,上千火灯飘雷,在风力的不配合下,脱离了预定轨道。
  北方军怕引发大面积山火,赶紧出动骑兵追着天上的飘雷,灭火去了。
  陈仓守将杨秋,最终没跑,而是在过年前的三天,打扮成信使的随从小兵,混入了北方军营地。
  一进营,二话不说,衣服一脱,大喊一声:“我乃陈仓守将杨秋,今个你们受降也得受,不受还得受,不让投降,老子不走了。”
  ……
  杨秋最终没走,李轩却是走了。
  东进关中的实质主帅是关羽。
  陈仓既不是李轩决定打的,也不是他指挥打下来的。
  他只是随军。
  即便连打凉州,都不是基于他的想法,他只是在履行他的义务。
  一只无形的手在推着他走,让他西进凉州,又东进关中,正像高气压朝低气压流动的气流,水往低处走一般自然。
  他可以说是被气机牵引,并非是他主动要做什么,只是被大势推着走。
  这种“身不由己”,或者说是“随波逐流”,让他疲惫的很快,且心中频频闪出警兆。
  他不是一个每日三省吾身的人,虽然真能做到这一点的人,非常了不起,可他做不到这种需要毅力与恒心的教条化鞭策。
  “三省吾身”其实是个逻辑回路,与催眠中的信号叫醒的作用一样,是个可以解决“形而上学”思维误区的外界信号刺激预设,是个“叫醒程序”。
  批评与自我批评中的“自我批评”,就起到的是这个作用。
  李轩为自己预设的就有“叫醒程序”,就是没事吃完饭散个步,没事闭目养个神,或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把自己关在一个密闭的静谧空间,一遍遍的过最近的“电影”。
  “电影”的主角就是自己,见过哪些人,做过哪些事,推演与预测人与事的走向。
  就像一个人白天刚对一个喜欢的姑娘表白,晚上“想象”姑娘回家后,会有什么“反应”一样。
  如果“想象”不是基于空想,而是添加了变量,比如表白时的环境,是刚从公交车上下来,还是背后停了台超跑,是已经约出来一起看电影时,还是暗恋许久突然走过去来个“我喜欢你”。
  能不能想到变量,是基于不同的变量去“想象”,还是唯心主义的“她肯定对我有意思”。
  一次次“想象”与一次次的“结果”,是否相同?
  当结果与想象不同,是埋怨别人,自怨自艾,还是学会了修正,学会了结果与想象,越来越像?
  当借朋友钱朋友不知道还,是埋怨朋友,还是审视自身?
  李轩会审视自身。
  当结果与想象不符,有了出入,不是结果错了,是他错了。
  他做不到一日三省吾身,但当结果与想象出现了出入,他是会去想想,为什么会出现出入的。
  时下的局势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他已经不是在操纵局势,而是入局了,是被大势在推着走。
  他似乎是陷入了“仙帅”的虚名与“我当挂帅”无意识了。
  他明知道一个人不该借钱,却借出了,与明知不该挂帅却挂帅,犯了一样的错误。
  他把本能自己掌控的东西,交给“老天爷”了。
  明明天下这把牌,该怎么打,打的步骤,什么概率该压多少注,他已经有既定策略了。
  只要严格遵守操作纪律,就打概率,他的赢面是最大,筹码越多他的赢率就越高。
  可是,莫名其妙的,他被调动到了凉州,亲自下桌了。
  打破了既定的策略,没有坚持贯穿始终,赢下全桌的唯一下法,而是当一把牌出现了绝大赢面时,像一个赌徒一样,下了重注。
  这是不可饶恕的,这代表不专业,这代表被情绪操纵了。
  凉州,关中,赢不赢的到,他挂不挂帅,没有什么意义,都是眼前的焦点,在眼前看着很大,实际是被眼前的东西遮住了眼。
  他赢下全桌靠的是打赢农业革命,不是打赢什么韩遂,李文侯,西凉叛军。他要的是按部就班的整备常备军,不是凉州,关中。
  他迷失在了一种叫做“捧杀”的氛围中,做出了自不量力的本能选择:挂帅,西征。
  即便是发现了贾诩的暗中捣鬼,他还是没有走出来,仍然迷失在了眼前的焦点,而没有从整体的目的,与实现目的的道路,用空间视角来看待整件事。
  直至出了“三花事件”,有人要他“为民做主”,他也“为民做主”了过后,才悚然而惊。
  他被同化了,不知不觉变成了情绪的动物,在被本能操纵。
  他更担心的是这种操纵,源自人为,来自暗中有意识的“捧杀”。
  “我要你给我调查一件事情,我箱笼里除臭的那个青苹果,是不是糜贞放的。”
  面对屁颠屁颠跑来请罪的“家臣”李安,未出凉州境内,就已经卸下军中实际主帅职务的李轩,只交代了这一件事。
  当着贾诩的面交代的。
  “你为什么不怀疑我?”
  亲赴郿县法氏坞,来与李轩汇合的贾诩,面对李轩的异样,反是似笑非笑。
  “你太积极了,你自告奋勇来关中,我本没有多想。”
  面对贾诩古怪的问话,李轩反而眉头大皱,“你问的我心一沉,似乎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你却知道的?”
  “你是知道的,只是你不想知道。”
  贾诩的回答很奇怪,“很多人的主公也是知道的,只是同样不想知道。”
  “你别跟我打哑谜。”
  李轩眉头皱的更深了,“你意思是我大哥的人,在底下要坑我,我大哥知道,却装不知道,没阻止,是吧?”
  “我就说了,你只是不想知道。”贾诩就笑。
  “我他妈就奇了怪了,这是要把我调出幽州?”李轩骂了声。
  “一字并肩王嘛。”
  贾诩反倒笑的更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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