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奇货可居

  见欧宁羽站在风雪中蹙着柳眉兀自沉吟着,苏紫若心内也是正在天人交战,拿不定主意是否将自己无意失身于余长宁的事情告诉师叔。
  欧宁羽听到苏紫若的呼吸微微急促,不由诧异地转过头来,奇声问道:“紫若,你可有事?”
  苏紫若娇躯微微一震,双颊顿时生霞,压下狂跳的芳心沉声道:“弟子想起魔教种种恶迹,所以一时间义愤填膺致使失态,望师叔见谅。”
  欧宁羽也没多想,轻轻颔首道:“舟车劳顿,你先下去休息吧,这件事我会好生想想,看究竟该如何处理。”
  苏紫若如释重负地应了一声,便辞别欧宁羽而去,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一朵调皮的乌云似乎变换成了那人贼贼的笑容,一时间,她的心里又是迷茫,又是怅然,还有一丝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感情,搅得芳心久久不能平静。
  此刻,与昆仑山隔着千山万水的渝州巴县,几辆马车刚刚拐入了陈庄雄阔的大门。
  余长宁与陈若瑶是在老族长的亲自邀请下前来陈庄的。
  昨日余长宁怒惩恶霸王大志一事已经在巴县传来,陈氏族人在巴县多有生计经营,不消片刻消息便传到了老族长耳中。
  乍听余长宁的名字,老族长一时间是又惊又愣,商贾之子多久变成了皇亲国戚,为何此事陈若瑶竟没有报来?害得自己那日还与这显赫的驸马爷多有言语冲突。
  找来一个从长安返回的族人一番询问,余长宁竞争驸马迎娶公主的传闻一件一件地道来,老族长心里已是恍然大悟了。
  点着竹杖在大厅中转悠半响,老族长原本皱成一团疙瘩的白眉陡然松开,一声苍老的叹息也是轻轻响起:“此子,奇货可居也!”
  奇货可居一词出至秦相吕不韦,昔日秦王庶孙之楚在赵国作人质,车马及日常供给都不充盈,生活窘困,郁郁不得志。
  那时的吕不韦还是一介商贾,目光老辣,经商得道,偶见子楚不由惊声赞叹其“奇货可居”,以万贯家财资助子楚生活,并辅助他逃离赵国回到家乡秦国。
  而子楚便是后世的秦庄襄王,吕不韦也以商贾之身进入秦国中枢,成为秦国丞相,左右着战国风云。
  今日老族长略加思忖,便发觉暗藏在余长宁身上的商机,与吕不韦的奇货可居何其相似。
  陈家目前虽然富可敌国,家业庞大,但“士农工商”中商人毕竟是排于末位,身份连种地的农民也不如,即便是走动结交,无疑不是用金玉开道,银票铺路,就如结交豫州刺史王大贵来说,哪一次不是奉金奉银,小心伺候,生怕得罪可以左右自己命运的官员。
  如今若能结交余驸马这位皇亲国戚,并与余家重提合作之事,今后陈家在外经商一定会变得事半功倍,许多需要官场人物帮忙的事情只要报出余驸马的大名,相信不少官吏都会买个面子,这可是能抵万金之功效。
  心念及此,老族长急忙唤来管家一通吩咐,管家连连点头不迭,急忙出门去了。
  诸事完结后,老族长回身坐在长案前刚刚饮罢一盏热茶,急促的脚步声突然冲入大厅,耳畔已传来略带兴奋的男声:“爷爷,陈若瑶今日畏罪未至,实乃藐视家族法规,孙儿建议立即罢黜她掌事之职,并将她驱除出家族之列。”
  见这油头粉面的纨绔孙儿,老族长心里轻轻一叹,沉声开道:“此事老夫自有主张,你无需多问。”
  听爷爷的口气似乎还不准备将陈若瑶问罪,陈天不由露出诧异,有些不甘心地问道:“难道爷爷你还准备放她一马不成?”
  老族长绷着脸道:“陈掌事为家族尽心尽力,获财甚丰,老朽岂会随意惩罚责备?“
  “若是如此,那么我陈家家规岂不就形同虚设了?”陈天硬梆梆一句,俊脸顿时面露不忿之色。
  想起自己就这么一个嫡长孙,以后偌大的家业还要靠他来继承,老族长的语调不由缓和了下来:“孙儿,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咱们商人更是如此,那余长宁可是大唐帝婿,虽然前几日痛打了你一顿,但能够为我们陈家带来巨大的好处,所以不管如何,我们都要好生与之接触,争取他能够为我们陈家所用。”
  “甚甚甚?那余长宁竟是,大唐帝婿?”陈天无比惊愕地颤声一句,脸膛已是一片雪白。
  “不错,爷爷也是刚刚才得知的消息,这可是驸马爷啊,若能与之结交,我们陈家一定能够力压中原另外三家豪商,真正成为天下第一大商。”
  呆愣半响,回想起余长宁痛打自己后得意洋洋的表情,陈天露出了怨毒不甘之色,一双拳头也是捏得咯咯作响。
  按照他的计划,原本是借此机会将陈若瑶掌事身份罢黜,那么陈若瑶家中的情况必定会雪上加霜入不敷出,其后自己在她困难的时候施以小恩小惠,难保这小娘子不会对自己感恩戴德,以后上门求亲也就水到渠成。
  然而没想到的是那余长宁竟是大唐驸马,听爷爷的口气也准备腆着老脸前去巴结,而罢职陈若瑶掌事一事自然也就无疾而终,圆满的计划瞬间瓦解,陈天自然感到愤愤不已。
  老族长还道他年轻气盛放不下颜面,不由语重心长地安慰道:“孙儿呵,人若对你有用,再大的仇恨也要暂时放下,待明天爷爷将余驸马请来,你便上前向他磕头请罪,请求他原谅昔日之事,可知?”
  陈天又是委屈又是愤怒,想起自己要在陈若瑶面前向别人低三下四地请罪,俊脸顿时一阵扭曲,扯动着嘴角怒喝道:“不,我才不要想那余长宁认罪,绝不!”
  老族长竹杖点地沉声道:“孙儿,为达目的,这点屈辱算什么?”
  陈天铁青着脸粗长喘息着,双眼泛红犹如一条受伤的猛兽:“爷爷要巴结余长宁那你自己的事,我陈天顶天立地,岂会低三下四前去哀求?我这就返回河东道,眼不见为净。”说罢转身气咻咻地走了。
  “哎,孺子不可教也!”老族长轻轻一叹,老脸满是失望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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