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大胆推测

  营帐内,柴秀云一口饮尽了一盏热茶,心中的愤激之情丝毫没有得到缓解。
  想起余长宁那张可恶的笑脸,她又是一阵怒火中烧,扬起茶盏狠狠地砸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正在气头之上,帐外甲士掀帘而入禀告道:“大人,钦差大人的信使现在帐外,说是要见你。”
  “哼,余长宁居然还敢派人前来挑衅。”柴秀云纤手重重地拍在了长案之上,蹙眉冷声道,“你带他进来,本将倒要看看他们究竟耍的什么花样!”
  不消片刻帐帘一动,一个体型高大的男子走了进来,对着柴秀云便是微微拱手,沉声道:“在下乃余钦差信使,拜见柴将军。”
  柴秀云认得他乃那可恶余长宁的同伴,见他气度沉雄,目光炯炯,不由蹙着眉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薛仁贵抱拳道:“在下名为薛仁贵,柴将军,此乃钦差大人吩咐我带来的信件,请你查收。”说罢拿出怀中宣纸,大步上前递给了柴秀云。
  柴秀云阴沉着脸接过,放在案上竟没心思打开书信,自顾自地的冷冷笑道:“如此故弄玄虚的行径,也配当一国之驸马,朝廷之钦差,可笑可笑!”
  听到她的讽刺之言,薛仁贵正色抱拳道:“柴将军,余驸马虽是放荡不羁,当关键时刻还是颇有分寸,刚才那般得罪必定事出有因,况且在下出门之前他曾说过,将军你看到这封信必定就会恍然大悟,明白事情缘由。”
  柴秀云微微看了他一眼,口气淡淡道:“阁下当真是一个不错的说客,好,本将军就打开书信一观,看看余长宁究竟在耍什么花样。”说罢,已是将信纸打开摊在了纤手掌中。
  薛仁贵虽然离柴秀云有丈余的距离,但还是将她的表情看的清清楚楚,柴秀云视线刚刚一扫信纸,一双漂亮的美目顿时瞪得老大,继而细长的娥眉也皱了起来,沉吟着显然正在思忖之中。
  半响后,她突然将信纸紧紧地攥在了手中,霍然起身沉声道:“好,本将就去见见他。”说罢,已是举步绕过了长案。
  薛仁贵没料到余长宁的书信竟是如此神奇,心里一时间不由更为好奇,陪着柴秀云大步而去了。
  柴秀云进入钦差行营,便见余长宁正端坐在案前饮茶,薄薄的嘴唇勾勒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见他如此模样,柴秀云仍觉怒气犹在,大步上前将手中那张宣纸丢在了案上,冷声道:“说,究竟怎么会事?”
  宣纸飘飘下落间,旁边薛仁贵凝目一看,上面“此乃吾计”四个字霍然入眼,不由惊得他浑身一震,即惊愕又好奇的目光忍不住向余长宁望了过来。
  “我不喜欢被人俯视的感觉,柴将军还是坐下说吧。”余长宁笑嘻嘻地伸手作请,满脸玩世不恭之色。
  “本将军倒要看看你如何解释!”柴秀云气咻咻地落座,一双好看的美目闪动着凌厉之色。
  余长宁也不急着开口,转头吩咐道:“画眉,你去帐口守着,一定不要让人靠近三丈之内。”
  “是,公子。”画眉持剑抱拳,转身掀开门帘出去了。
  余长宁略微沉吟,像是在整理脑海中的思绪,半响淡淡开口道:“前几日本官出雁门来到岱海草原,曾在路上救了一名叫做伍皓的洛阳商人,期间还跟随他去了红发部落一趟,并在夜晚听见了一桩震撼人心的秘闻。”
  话到此地,柴秀云不禁蹙起了娥眉,冷声问道:“红发部落乃区区小部落,能有什么震撼人心的秘闻?莫非与叛乱有关?”
  余长宁正色点头,沉声道:“不错,那晚我曾在红发可汗帐外听见他与一陌生男子密议,谈及了胡人叛乱之事。”
  “哦,他们说的甚?”
  余长宁轻轻拍案道:“那陌生男子要挟红发可汗,并说出胡人这次的叛乱乃是他们有意为之策划,目的便是为了给遥领并州的吴王李恪制造麻烦,破坏其在朝野内外的根基,使其丧失继承帝位的资格。”
  此话如同巨石入湖般在众人心海中掀起轩然大波,大家一瞬间尽皆变了脸色。
  柴秀云纤手紧了紧,芳心忍不住一阵咚咚乱跳,嗓音虽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冽,但里面已夹杂着了点点颤音:“余驸马,事关重大,你,你可有听错?”
  余长宁抬起手来点了点耳垂道:“难道柴将军觉得在下耳力不行?”
  “不,此事太过荒谬,本将很难相信。”柴秀云霍然站起,“我这就派出骑兵将那红发可汗抓来,亲自勘验审讯一番!”
  余长宁端起茶盏悠然轻呷一口,轻轻笑道:“若是如此,只怕正遂了某些人的心愿,将军若不怕事情一发不可收拾,那就前去便是。”
  柴秀云愣怔了一下,沉声问道:“你,此话何意?”
  “哼,若我没猜错,此刻咱们正步入了一场精心谋划的圈套中,所走的每一步都是被别人牵着鼻子在走,就如我刚才说遇到的那伍皓,也是圈套中的精心部署,一环扣一环紧紧相连。”
  “余大哥,你说那伍皓有问题?”一直默不作声的罗瑜顿时惊讶询问。
  “不错,”余长宁重重一点头,冷哼一声道:“他虽然自称是前往岱海收购胡女的青楼老板,但我这几日多番小心试探,却发现他身上破绽太多,可谓疑点重重。”
  薛仁贵皱着眉头沉声道:“余兄弟如何如此肯定?”
  “伍皓破绽有四,第一身份可疑,在下原本就是长安城有名的花花公子,进出青楼结识的老鸨、嫖客、姐儿不知几多,他虽然装作一番纨绔公子的浪荡形象,说的也是些粗言秽语的风花雪月,但经过我的试探,他实际对青楼情形所知甚微,与青楼老板身份也是相差甚远。”
  柴秀云本是官宦闺秀,虽长处军营颇有男儿气概,但却是未经人事的少女,此刻听到他说起青楼之事俏脸不由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心念此事关系甚大,她还是忍下想转身而走的冲动,耐下性子继续听了下去。
  “其二,形迹可疑,那晚在红发部落夜宴时,红发可汗大谈代州刺史涂贵之好,与本官所了解的事实相差巨大,而且具我观察,红发可汗说话之时目光总有意无意地看向伍皓,显然为其马首是瞻,若我没猜错,红发可汗便是一个与伍皓搭配,欺骗我的托儿。”
  此言一出,薛仁贵与罗瑜都露出惊愕之色,那晚几人一直在推杯换盏,酣畅聚饮,现在自己回想起来,脑海中依旧是一片懵懂,然而没想到余长宁在喝酒当儿竟如此观人入微,连这般小事也有所察觉。
  “至于第三点,便是事情过于巧合,所有的事情一环扣一环紧紧相连,在下虽然资质愚钝,却有一种陷入别人精心策划的感觉,来到红发部落之前是有些奇怪,那日夜宴是有所怀疑,到了晚上伍皓邀我出去小解,遇到那陌生人并偷听密谈时,我便已经可以肯定了。”
  “那第四点呢?”柴秀云蹙着眉头问了一句。
  余长宁脸上肃然之色尽逝,笑嘻嘻地开口道:“哎呀,这第四点涉及本驸马的隐私,在这里就不做说明了。”
  柴秀云陡然正色道:“如此关联重大的事情,说不定每一点都对平叛至关重要,你岂能有所隐瞒?快!还是原原本本的道来。”
  余长宁叹息一声道:“既然柴将军执意如此,那我只得从命,其实我对伍皓开始怀疑,是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哦,何事?”
  “说来也不怕将军笑话,那日我与他谈及在青楼喝花酒的事情,他竟说找姐儿留宿快活一晚要十两银子之巨,宁哥我纵横青楼傲视花丛多年,也算是欢场老手,何曾听过如此荒唐的价格?要知在长安城最大最好最贵的长春楼,十两银子足可以一王三后,而且都是非常漂亮的姐儿!据此看来,他根本不懂青楼具体的行情,其青楼老板的身份一定是假的。”说到后面,他表情已是义愤填膺了,显然觉得如此价格实在过于离谱。
  柴秀云愣怔了一下,似明非明地已是恍然醒悟,俏脸瞬间一片血红,怒声喝斥道:“余长宁,你竟敢口出如此污秽之言,我,我……”话语到此,情急之色溢于言表。
  余长宁无奈地探手笑道:“呵呵,在下原本也不打算将此事说出来的,但将军你如此强烈要求,所以只能坦承直言。”
  见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柴秀云顿觉气打不出,冷哼一声别过脸去,默默地思忖了良久,仿佛是在对旁门的空气说话:“那伍皓既然乃别人故意安排,无疑是为了嫁祸给三皇子,咱们只要将红发可汗抓起来严刑拷问,必定能够问明实情。”
  “此计虽好,然而还是略显下乘,实在不可取也?”
  闻言,柴秀云惊讶回眸冷笑道:“呵,听你的口气好似胸有成竹,那你有何等锦囊妙计?”
  余长宁淡淡一笑,霍然起身在帐内踱得疾步,回头正色道:“以在下忖度,那幕后黑手既然对本官的身份与行踪了如指掌,继而从容不迫的部署,说不定乃我熟悉之人,更有很大可能是朝中贵胄,所以你的军营中肯也有他的密探存在。”
  柴秀云美目一闪,冷冷笑道:“余驸马此意莫非是在怀疑本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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