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宴会伊始

  便在此时,一个高挑的身影突然走出了人群,来到马车前柔声笑道:“玉珠,既然下车不便,不如由本将军扶你如何?”
  余长宁愕然回头,只见一员美丽的女将军正站在自己旁边,一领大红斗篷罩着细软贴身的金凤软甲,头上扎了个充满男儿气概的英雄髻,绝美的容颜上荡漾着一丝浅浅的笑意,既英姿爽飒,又美得教人目眩神迷。
  “啊!秀云,竟是你?你回来了?”房玉珠仿佛看见了救星般惊喜地眨了眨眼睛,毫不犹豫地伸出纤手搭在了女将军手掌之上。
  那女将军目光一凝,一手搂住房玉珠的细腰将她抱到了地上,微笑道:“昨天刚回长安,不料竟在这里碰到了你,真是有些意外。”
  房玉珠淡淡一笑,踌躇半响,俏脸却显出了复杂之色:“那她可曾与你一道回来?”
  女将军轻轻叹息道:“她腿脚不便,岂能与我一道快马而回?你若要见她,恐怕只能等到西征大军返回之时才行。”
  闻言,房玉珠表情竟是止不住的失望,蹙眉而立却是久久无言。
  那女将军稍事沉吟,突然转过头来望着余长宁厉声道:“你就是余长宁?是你将哲威打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
  见这女将军张口便是一番兴师问罪的模样,余长宁不由大是惊奇,笑嘻嘻地开口道:“敢问小姐如何称呼?那柴哲威又是你什么人呢?”
  女将军秀眉深深一蹙,冷声开口道:“本将柴秀云,乃是哲威的亲姐姐,前些日余驸马你在长街上无端殴打哲威,致使他现在还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这事我一定不会轻易作罢。”
  如此一个亲近房玉珠的机会被余长宁破坏,李泰早已是气得不轻,冷哼一声落井下石道:“余驸马骄横跋扈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原来哲威也被他当街殴打,啧啧,真是无法无天,目中无人!”
  面对如此责难,余长宁丝毫不见惊慌,从容不迫地微笑道:“魏王,还有这位柴将军,本驸马以前的确与柴哲威有过冲突,但一个巴掌毕竟拍不响,这事我们两人都有过错,你们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将责任全推到我的身上,似乎有些说不通吧?”
  李泰冷冷笑道:“你这人出了名的喜欢招惹是非,这事很有可能是你一个人的过错,有什么说不通的地方。”
  长乐公主虽对余长宁刚才的举动大是恼怒,不过眼下却觉得自己不能坐视不管,袅袅婷婷地轻步上前微笑道:“三皇兄,这话你就说得不对了,我家驸马性格虽是活泼了些许,但完全称不上招惹是非的地步,况且此事你并非亲眼所见,如何能妄加揣测呢?”
  长乐公主不温不火的一席话顿时让李泰哑口无言,倒是那柴秀云蹙着眉头接着道:“照公主此说,这事莫非还是哲威不对了?”
  长乐公主淡淡回答道:“柴将军乃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柴哲威是什么人物你我心里都有数,很多话咱们不必说得太过明白,可知?”
  柴秀云玉面一沉,攥着的拳头不由紧了紧,长吁出声道:“秀云谨记公主的教诲,是我唐突了。”
  长乐公主微微颔首,对着余长宁蹙眉道:“驸马,你就不要站在这里碍眼了,随本宫进殿去吧。”
  余长宁颇为无奈地点点头,刚要转身却见房玉珠正美目怔怔地看着自己,不由对她挤眉弄眼地一笑,快步随着长乐公主去了。
  刚刚走出车马场,长乐公主立即沉下了俏脸,寒声训斥道:“余长宁,宫中本是是非丛生之地,为何你不听劝阻不断要给本宫招惹是非,这次竟连魏王也敢开罪,若非本宫在此,刚才你差点就成了众矢之的!”
  余长宁满不在乎地微笑道:“刚才魏王假意相扶,强迫牵房小姐的手儿,如此卑劣的行径本驸马岂能坐视不理?自然要仗义相助了。”
  见他丝毫没有悔改之意,长乐公主不由大是恼怒,气冲冲地开口道:“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你先管好你自己再说,以后这种场合没有本宫的允诺,你都不许胡乱说话,听明白了吗?”
  “大概明白吧。”余长宁笑嘻嘻地敷衍了一句,目光却落向了那座华灯齐举的大殿。
  麟德殿作为皇室宴请以及迎接贵宾的宫殿,此刻早已是华灯齐举,披红挂绿了。
  进入殿内,只见左右两排等人高的铜灯煌煌燃烧着,将大殿照得犹如白昼,中间红毡铺地,两旁座案并列,满座锦绣华丽,铜鼎玉盘酒香四溢,场面及其隆重宏大,将大国的泱泱气度铺排得淋漓精致。
  余长宁与长乐公主刚刚走到红毡前端,便有内侍轻步前来安排座次,恭敬地将两人领到了靠近主案的尊位。
  如此安排,皆是因为长乐公主乃金枝玉叶的天之娇女,加之又是当今天子嫡长女,尊次自然比其他公主要略高一筹,今天的座案,只比太子李承乾和魏王李泰略低了些许而已。
  刚跪坐到案前,余长宁一望座案上诱人的水果不禁食指大动,抓起盘内一颗紫色的杨梅便放入口中大嚼起来,哪有半分的客气。
  长乐公主伸出纤手狠狠地在他腰际拧了一下,直痛得余长宁呲牙咧嘴后方才低声道:“殿中皆为皇亲贵胄子弟,驸马如此举动,当真是失礼于人前。”
  余长宁四顾一圈,果见自己冒失的举动已引起了周边座案的主意,不由讪讪笑道:“本驸马也是率性而为,这水果莫非放在这里是做摆设的?”
  长乐公主瞪了他一眼道:“皇室自有礼仪宫规,这些基本的礼仪难道礼部都没教你么?”
  余长宁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去礼部学习礼仪了,深怕长乐公主知道会怪罪,急忙岔开话题道:“对了公主,招待一国使臣乃是皇帝大臣们的事,为何今天会让太子带领皇室贵胄子弟进行盛宴款待,这其中莫非有什么原因不成?”
  长乐公主蹙眉沉吟了一番,轻轻叹息道:“父皇的用意本宫也不敢妄加揣测,那倭国遣唐使团乃是由皇子中大兄作为正使,太子出面接待倒也符合礼治,但今日晚宴全无一名朝中大臣而皆为贵胄子弟,这一点本宫倒是有些不明白了。”
  ……
  正在两人交谈说话间,大殿中已陆陆续续地进来了不少人,锦绣灿烂的灯光中全为一张张年轻的面孔,余长宁四顾张望一圈,却没发现房玉珠落座何处,倒是魏王李泰早早坐到自己案前阴沉着脸,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戌时方至,殿门外顿时传来了老内侍尖锐的宣呼:“太子殿下驾到,倭国遣唐使臣到——”
  高亢的尾音还在殿内回荡,头戴远游冠,身着黄衫单衣的李承乾已陪着几名遣唐使臣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略显苍白的脸上止不住的笑意。
  余长宁悄声问道:“太子殿下走路真是太有性格了,他的腿是先天残疾么?”
  长乐公主看也不看他一眼,冷冷回答道:“闭嘴!不敢问的事情不要多问。”
  余长宁不满嘟囔道:“擦,不说就不说,何必一副如此凶巴巴的模样。”
  李承乾走上主案对着那几位倭国使臣虚手一礼,已有内侍快步上前将他们领入了旁边的客人尊位。
  待使臣落座之后,李承乾凌厉的目光巡睃了一圈,站在案前朗声开口道:“诸位,今夜本太子奉父皇之命在此欢迎倭国遣唐使节一行,宴席伊始,本太子先给大家介绍一下倭国正副两位使臣。在我右手第一案,便是遣唐使团正使中大兄皇子殿下。”
  闻言,余长宁好奇的目光立即向第一案望了过去,一个散发未冠的红衣少年正肃然端坐在案前,说是少年,皆因为他长着一张略显童稚的小脸,身形清秀犹若少女,双眼目光却是澄澈明亮,有着与之年龄不相符的成熟老道之色。
  此刻,那红衣少年肃然起身,对着大殿环拱一周道:“诸位大唐俊杰,在下乃倭国皇子中大兄,有礼了。”说罢收声落座,言行举止说不出的干脆利落。
  李承乾继续亢声介绍道:“第二案,乃是倭国右大臣苏我虾夷之子苏我入鹿阁下,他乃遣唐使团副使。”
  苏我入鹿大越三十出头,颧骨高耸的刀条脸,冷峻犀利的眉宇,乱蓬蓬的胡须连着乱蓬蓬的长发毫无章法地张扬开来,肌肉虬结,强壮非凡,与中大兄弱若少女的谦谦形态简直是霄壤之别。
  其后,李承乾又为倭国使臣介绍了大唐皇室成员,当介绍到长乐公主与余长宁时,中大兄显然有些惊讶,笑着开口道:“原来阁下便是余长宁,我皇兄古人大兄在比试招亲略逊你一筹后,回到倭国一直耿耿于怀,今日一见,才知余驸马生得是如此英伟不凡,皇兄也算是虽败犹荣。”
  “咦,这个小鬼子还真是识货,马屁竟拍得宁哥我特别舒坦。”听到如此赞美,余长宁倒有些踌躇满志了,拱手轻笑道:“皇子过奖了,在下也是侥幸获胜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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