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妇女之宝
屏风后猛然传出一阵爽朗的大笑,笑罢,那男声显然有些意外地开口道:“当真是少年质朴奇人奇语,少年郎,我送你一副字画如何?”
余长宁一怔,笑问道:“什么字画,值钱吗?若不是名家之作,你就不要拿来献丑了。”
陈志两眼一翻,终于是晕了过去。
那男声笑不可遏地说道:“一两银子也卖不了,但却能保你宾满楼永世平安,丽质,拿笔墨纸砚来。”
“是。”那女子轻声应了一句,身影晃了晃不知去了何处。
不消片刻女子返回,男子朦胧的身影像是站了起来,走到桌案前提笔挥墨,半响之后终是长吁了一口气,像是很满意自己的作品,对着女子道:“拿去给他。”
“是。”女子又是一声恭敬应答,接过宣纸轻步绕过屏风,摇曳着莲步转了出来。
霎那间,余长宁不能置信地睁大了双目,呆呆望着女子的相貌,竟觉得整个屋子都突然亮了起来。
这女子一身绿色宫装,后摆长长地拽在地上,长发宫髻左侧插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金凤步摇,修长的娥眉侵入宫鬓,一对凤目神采照人,挺秀的瑶鼻下如菱的樱唇丰润得娇艳欲滴,凝脂肌肤宛如无瑕的白玉雕成,竟美丽得让人心醉神迷。
不过女子却是狠狠地盯着余长宁,凤目中流露出无比憎恨之色,俏脸始终冷得如同千年的寒冰。
一丝若有若无的异香飘来,摄人心扉,余长宁竟是有些恍惚起来,霎那间觉得这女子有些面熟,呆呆问道:“姑娘,我真不是搭讪,我们以前是否在哪里见过?”
女子又是恶狠狠盯了他一眼,递来手中的宣纸冷声道:“拿去。”说罢便转身绕过屏风不见了。
见她突然离去,余长宁心头竟有些微微失落,恍惚地展开了那副字画,却见上面行云流水地写着四个大字,不由高声念诵道:“妇女之宝。好字!好字!”
此刻,太宗本在悠闲品茗,闻言心头一紧,一口茶水已是疾射而出,化作水雾喷在了屏风之上,剧烈地咳嗽了数声,脸膛竟是呛得通红。
长乐公主见状大惊,急忙上前替他锤锤后背,竟不知父皇为何如此。
李世民又惊又怒地挥了挥手,示意长乐公主退下,站起来厉声道:“什么妇女之宝,你再给我好好看看!”
陈志一骨碌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抢过余长宁手中的宣纸一看,怒道:“明明写的是‘宾至如归’,你这少年瞎了眼么。”
余长宁愣愣地看了那四个大字半响,猛然大笑道:“骚蕊,忘了古代看字要从右至左开始,嗯,果然是宾至如归,我开始还以为阁下要送幅妇女之宝给我,哈哈,真是吓人不浅。”
原来李世民这幅字画笔走龙蛇,字迹洒脱,加之又是繁体字,余长宁恍然间按照现代人习惯从左向右读,看起来这“宾至如归”还真有点像“妇女之宝”,闹了一个大笑话。
李世民大是郁闷,竟不是到遇到了什么样的怪胎,苦笑摇头道:“今天真让我大开眼界,你还不将字画收好,保管你今后客似云来。”
余长宁点头一笑,接过字画便要折叠入怀,目光一瞥,却见到了笔者落款,却是“大唐李二”四字,心头不由暗暗道:原来他叫李二,好俗的名字,和张三李四王麻子差不多,也不知他父亲是不是和他有仇。
心念闪动间,他蓦然一愣,瞬间想到了一个可能,不由面色骇然地抬头一望,空旷的房内唯有清风过堂,轻纱摇曳,屏风后哪里还有那两人的影子。
陈志轻轻笑道:“少年郎,那位贵客可是很少给别人题字的,你今天真有福气,光此一副字画,便可以使你光宗耀祖。”
余长宁讪讪一笑,拱手答道:“一切皆是仰仗大人提携,草民感激不尽。”
陈大人捻须笑道:“明日本官便命人将‘天下第一厨’的牌匾给你们送来,也算是一件美事。”
“多谢大人。”
寒暄片刻,余长宁告辞回了宾满楼。
刚刚进入东市看到酒肆大门,就发觉大门四周青烟四冒,一阵鞭炮声隐隐约约传了过来。
余长宁轻轻一笑,疾步走了过去,“宾满楼”三字牌匾上早已挂上了喜庆的红绫,店内外张灯结彩,欢笑声声,洋溢着一片欢乐吉庆。
身着一身大红吉服的余长致正站在门前招呼客人,受伤的胳膊虽还是掉着的,但胖胖的脸上却是止不住的笑意。
见余长宁到来,他双目不禁一亮,下了台阶快步迎来笑道:“快快快,二弟,姨娘正在里面等着你呢,你不来我们不敢开席啊!”
余长宁点头一笑,刚跨进酒肆大门,便见里面人头攒动,喧哗阵阵,偌大的厅堂竟是座无虚席。
见状,他不由暗暗咋舌,惊问道:“怎会突然来了这么多人?”
余长致哈哈笑道:“姨娘说了,今天是我们余家喜庆的日子,自然要大摆三天流水宴席庆贺,只要客人来酒肆说上一句吉祥祝福话儿,便可入席免费就餐。”
“哇,好大的手笔。”余长宁蓦然一声惊叹,旋即又一脸肉痛的低声道:“不过这得花咱们多少银子啊,吃穷了怎么办?”
“有你这天下第一厨在,咱们余家想穷也难。”随着一句带着欣喜的女声,罗凝已是站在了两兄弟面前,俏脸上荡漾着动人的笑意。
余长宁展颜笑道:“天下第一厨可是说的咱们酒肆,并非单单指我一个人,况且还有姨娘你这个精明能干的掌舵人,咱们家自然会兴旺发达。”
罗凝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拉着他的手笑道:“咱们到楼上去,大家都在等着你呢。”
余长宁闻言点头,移步到了楼上,上面坐着的全是街坊邻居与亲朋好友。
每一桌稍事招呼寒暄后,罗凝带着他进了最里间的一间隔间,却见里面摆着两张大圆桌,坐着的皆是今天陪他参赛的余家众人。
“二哥,来,坐这里。”余长静笑嘻嘻地迎了上来,将余长宁拉到了一处空位落座,说道,“怎么去了如此久,我们还怕你不来哩。”
余长宁朗声大笑了一阵,颇为神秘地开口道:“你们猜猜,那陈大人将我叫去作甚?我这次可是捡到宝了。”
余长远笑答道:“二哥笑得如此开心,难道是陈大人奖励了银子?嗯,让我猜猜,莫非有一百两?”
“咳,你二哥向来高风亮节,谈钱多俗套啊!”余长宁笑着挥了挥手,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应该脸红一下,忙从怀中掏出了那幅字画,展开笑道:“你们看看这是谁写的字?”
话音落点,隔间内的众人立即围上前来观看,挤挤攘攘却是一片嬉笑。
余长静看了半响,突然疑惑问道:“长远,你知道大唐李二是谁吗?怎么我从未听过这个人?”
余长远皱眉思忖片时,却摇头道:“我也没听过,不过此人笔法优美,落字飞洒,况且敢以大唐为其名号,一定不是寻常之人。”
罗凝愣怔怔地看了半天,思忖间猛然脸色大变,震惊无比地望向余长宁,却见他对着自己郑重地点了点头。
霎那间,罗凝心头轰然一声大响,竟激动得浑身颤抖了起来,颤着声音道:“长,长宁,这赐字之人,莫非是当今天子?”
一言落点,全场皆惊,人人目瞪口呆,面色错愕,竟是安静得鸦雀无声。
余长宁点头正色道:“那人虽未露出真颜,但是听他说话的口气,以及殿中监对他恭敬的态度来看,应是圣上无疑,当今天下敢以大唐李二为名号的恐怕也只有圣上一人。”
此话像是一声振聋发聩的惊雷,所有人都已震惊得呆住了,直愣愣盯着那副字画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罗凝热血奔涌,泪水霎时涌上了眼眶,整衣肃容,一个大拜跪在字画之前:“民妇罗凝,参见天子真迹御字。”
众人恍然醒悟,急忙参差不齐地跪倒,参拜之声不绝于耳。
余长宁哑然失笑,收拢字画小声道:“大家快快起来,反正这里也没有外人,区区一幅字画跪它做甚?”
罗凝闻言不悦,起身正色道:“长宁,你怎能如此轻慢?天子赐字面前,乃是文臣落轿,武官下马,我们寻常百姓自然要叩拜瞻仰。”
余长宁挠头笑了笑:“我怎会知道有如此多的规矩,一幅字画也要如此讲究?”
罗凝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从他手中接过了天子赐字,喜声道:“咱们原本有一幅高祖皇帝的赐字,算上这幅,便是双字临门,若你们祖父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余家四兄妹不约而同地轻轻点头。余长致道:“那幅高祖赐字一直放在家中祠堂里面,姨娘,既然咱们这次得了天下第一厨,不如就乘势将这两幅天子赐字裱褙起来,作为传家之用。”
罗凝闻言轻轻颔首,笑道:“这个提议不错,就这么办吧,不过要挂在哪里才算合适?”
余长远双目一亮,说道:“要不挂在酒肆三楼,那里不是一直空着的吗?用来挂字画正好。”
余长宁笑着补充道:“我看还不如在三楼建一个荣誉室,专门悬挂保管这些东西,也可方便食客们上楼瞻仰欣赏。”
罗凝奇怪道:“荣誉室?我怎么从未听说过这个东西,如此明目张胆地宣扬所得的成就,会不会有所不妥啊?”
余长宁知道古人皆以谦逊低调为美德,不由笑道:“姨娘大可放心,建立荣誉室正当其所,赶明儿我去送廊下食的时候,也请什么房玄龄、长孙无忌、魏征、褚遂良等等名臣替咱们酒肆写上一幅字画,保管无差。
主意敲定,众人便入了酒席,一时间喝酒吃菜,嬉笑吵闹,屋内一片欢腾热闹。
席间,罗凝详细地询问余长宁觐见天子的事情。
余长宁知道自己时才既未行礼,且言语中对唐太宗也多有冒犯,自然不敢对罗凝讲实话,只得半真半假地讲述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