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2章 嬴肆城府

  嬴骞在朝堂之上的一番责难,尤其是近来随着新君继位,雍城的那些老氏族云集咸阳,带来的私兵也不在少数。
  察觉到了风雨欲来态势的公孙鞅终是服软了,他将除却商於之地以外的秦国兵权调动的虎符尽数归还给了新君嬴肆。
  其中有着镇守函谷关的八万老秦新军,还有景监的咸阳军、子岸的栎阳军,车英的泾阳军,嬴庄的蓝田军皆是重新将王属的兵符归到了新君嬴肆的手中。
  见到这般结局,嬴骞的发难也是适可而止,散朝之后,嬴肆亲自送着公伯回府。
  嬴骞并未发言,由着嬴肆如此做。
  嬴骞的府中略有一些荒凉,这也是和这么多年嬴骞的哀莫大于心死的心性有关,若非是嬴肆归来,说不得过不了几年嬴骞便是在这荒凉的宅邸中孤独的死去。
  入了府邸之后,嬴骞挥了挥手,令人关闭上了府邸的大门,当即便是转回头看着嬴肆,目色深远的对嬴肆道:“肆儿现如今真的是长本事了,居然是敢将公伯当作刀子用了……”
  嬴肆当即才是心中一阵惊悸,看向了嬴骞的目色中也是多了一份惊慌。
  嬴骞却是拂了拂袖子,道:“放下你那些心思吧,若是连公伯都是信不过的话,这老秦……你恐怕也是无人可信了!”
  嬴肆闻言,当即是点了点头,对着嬴骞拜道:“小子嬴肆谢过公伯成全!”
  “起来吧,老夫可不单单是为了你,更是为了老夫嬴姓赵氏身为老秦之主的权威!”嬴骞摆了摆手,让嬴肆起身,且是再道:“你的这份心思倒是比你公父要弯弯绕的多,但老夫还是想要劝告你一句,雍城那些老氏族比公孙鞅这些山东士子更加不可信!”
  “嬴肆明白……”
  从南秦归来之后,嬴肆就是知晓了那些老氏族究竟是什么货色。
  嬴骞见到他这般说,也是不欲多言,看着嬴肆,也终是道:“你如今的处境倒是比你公父继位的时候,还要险上三分,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嬴骞便是拖着疲惫的身子缓缓地归入了府中内堂。
  嬴肆是从太傅府的偏门离开的,这里是小时候嬴肆在太傅府修炼剑术玩心重的时候,想到咸阳城内的集市上看看玩玩的必经之路。
  但是大多数时候,菜市的门口都是秦庭的酷吏拉着成群结队的囚犯在菜市口处以极刑。
  那些囚犯中,有昔日秦庭的厚禄高官,也有着力大无穷的猛士,还有着老秦的老氏族,但是他们沦落到如今的处境,皆是有一个共同点,即是触犯了老秦新法。
  “公孙鞅之法啊……”嬴肆对这公孙鞅之法的态度十分复杂,不可否认老秦能够走出陇西大山且是河西大胜魏国,这新法的确是功不可没,但新法太过严苛,甚至是嬴肆,曾经皆是这等严酷法律之下的牺牲品。
  老秦继续不继续用公孙鞅之法,尚待后议,眼下亟待解决的是如何将公孙鞅方才卸下的兵权牢牢的抓在手中。
  就事论事,眼下任人唯贤恐怕是行不通了,毕竟老秦九成的贤才都是山东士子,嬴肆现如今缺少的是【亲】,是心腹之人。
  故而,除却镇守函谷关的司马错之外,嬴肆将亲近公孙鞅的景监、子岸与车英皆是调入朝中,明升暗降,剥夺其兵权。
  随后而是以嬴疾领咸阳军,嬴华领栎阳军,外亲宣冉提拔为蓝田左将军,牵制亲近公孙鞅与新法的蓝田守将嬴庄。
  兵权的归拢也是让嬴肆暗自喘息了一口气。
  宛城这边,林玧琰放下了手中的书信,道:“嬴肆已经是初掌兵权,公孙鞅的结局也终是可以几乎断定了……”
  带着太子政的秦后嬴珏,当即也是试探着问道:“兄长真的是会对公孙鞅下手么?”
  “唔……”林玧琰转过头来,看着嬴珏问道:“你说呢?”
  嬴珏摇了摇头:“臣妾不知道,这一次在咸阳见到了兄长,却是发现这兄长已经是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嬴肆……已经变了!”林玧琰点了点头,道:“但无论怎么变,公孙鞅在老秦的结局都是会殊途同归的。”
  “嬴肆的掌控欲极强,绝不会容许老秦有一位独揽大权的大良造。”林玧琰的目光倒是变得深邃了起来,站在如今这位置上看到的东西比起以前自然是大不一样。
  公孙鞅与老秦公君的确是明主贤臣的典范,但老秦公君留给公孙鞅的未尝不是一条死路。
  如今看来,这恐怕也是老秦公君的有意为之……
  曾经的嬴珏对公孙鞅的新法也是十分厌恶,但自到南秦以来,却是时时发现南秦的诸多方面也是处处借鉴公孙鞅的新法制度。
  嬴珏也是认识到了,往昔让自己在雍城朝夕相伴的故人死在咸阳的菜市口、渭水沿岸的公孙鞅新法,实则也是促进了老秦的富强!
  公孙鞅的确是刻薄寡义,但所作所为何尝不是为了老秦呢?
  若是手中的刀子软了,老秦人的骨头是不会软的!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嬴肆此人争强斗胜的心性恐怕还未改变……”林玧琰也是忽然这般说道:“孤也是不愿看到公孙鞅死在了嬴肆的手中……”
  “君上欲要介入老秦内事么?”嬴珏忽然开口问道,生于斯长于斯,出身和处境的矛盾,也是让嬴珏两面为难。
  林玧琰也是注意到了嬴珏的心思,与郑旦这种越国的谍卫出身不同,林玧琰不会对其逼迫的太过。
  但林玧琰摇了摇头:“老秦助援大秦退却齐盟伐秦和魏国讨伐的遗泽还未褪去,孤只此一生,恐怕是不会对老秦用兵的了。”
  “嬴肆多半也是不会,孤和他的区别恐怕就是在于孤是无心,他是无力。”
  “至于公孙鞅……”林玧琰蹲下了身子,看着太子政在方数丈的羊皮地图上坐着。
  与其他的幼儿有着最大的不同,这位太子政喜静,有时候静静地坐上哪儿,转动着滴溜溜的小眼珠半天不动都是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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